段婉曦一面下令安营,休整军力,一面聚集众将,议取介休之策。王著道:“敬德虽是一勇之夫,但秉性刚烈,临难不苟。攻击得紧,他宁死,必不辱。事宽即完,急难成效。末将不才,愿亲往城中,不避刀斧,晓以大义,说他束手来降,免动干戈。不知殿下尊意如何?”
段婉曦道:“当初在安邑,我让对敬德网开一面,正为今日之事。显声之言,正合我意。你可好言抚慰,我以仁义待人,盼他早日回心转意,放弃无谓的抵抗。若他不愿归?,我送他路费,任投他处,决不相强。”
王著得了段婉曦的话,出帐上马,不带兵器,只身来到介休城下,让军士报与胡敬德,只说故人王著来访。胡敬德叫人放王著入城,在州衙相见。
“哥哥!”王著一进门,见了胡敬德,激动不已,冲上去翻身便拜,把住胡敬德双臂,泪流满面:“当年幽州军中一别,想杀小弟了!”
胡敬德与王著久别重逢,听了王著这话,心里一阵激动,恨不得冲上去和兄弟抱头痛哭一场,但又生生忍住,硬着心肠,推开王著,冷冷地道:“你我如今翦为仇敌,各为其主,兄弟情分,早已一刀两断。又提它作甚!”
王著含泪道:“哥哥可以不认小弟,小弟却不能忘了哥哥的恩情!当年在战场上,若非哥哥三次舍命相救,小弟早已殒命沙场。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小弟都报不完哪!”
王著的话情真意切,毫不做作,终于令铁石心肠的胡敬德动容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虎目中流下两行热泪,双手扶起王著:“兄弟,你我情同手足,急难相救,义所当为,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说吧,你今日来此,是段婉曦让你来劝降的吗?”
王著道:“哥哥豪杰盖世,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大汤皇帝仁义英明,帐下英雄云集,连老百姓都知道,能扫平宇内,克成大业者,舍段氏其谁?只有?应天命,弃暗投明,哥哥才能在统一天下的战争中大显身手,干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青史留名啊!”
若在往常,胡敬德听王著如此替汤廷说话,定然会暴跳如雷,与他一刀两断。但一来眼见大势已去,复兴无望,旺盛的斗志已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消磨殆尽;二来恨宋曼云弃城逃脱;三来想起战场上段婉曦英风盖世,自己所见过的侯世昌、吴信、罗大刚等人也是一个个义薄云天,早令他打心里折服,汤廷能将这些令他折服的当世豪侠聚集在它的军旗下,定然有它值得为之奋斗的地方——当即沉默不语。
王著见胡敬德如此,知道段婉曦上次的网开一面和侯世昌等三人的表现已经收到了实效,打动了心如铁石的胡敬德,便又劝道:“小弟知道哥哥犹豫不决,是难舍故主,放不下‘忠义’的包袱。但大丈夫处世,当以天下苍生福祉为重,私人恩怨为轻。两者不可兼得时,当取大者。小弟当初去秦投汤,正为此耳。如今河东久罹兵火,人心思定,哥哥哥哥当?从天心民意,万不可因个人小义,抱残守缺,在史书上留下个‘不识?逆,自取灭亡’的骂名呀!”
“别说了!”胡敬德的心理防线被王著一点一点地突破,最后终于彻底崩溃,大声喊了起来。
王著见好就收,好言抚慰道:“小弟临行前,公主殿下让小弟转告哥哥,她以仁义待人,愿意等待哥哥回心转意。哥哥若不愿归?,投奔他处,决不相强。”
胡敬德被段婉曦的诚意深深地打动了。他沉吟半晌,这才抬头对王著道:“若要我归?,除非是段婉曦亲自来请,我便投降。她若不来,我宁死而不辱。”
王著见胡敬德终于松口,大喜道:“公主殿下礼贤下士,哥哥所请,殿下定无不允。请哥哥稍候,小弟这就回禀。”说罢,辞了胡敬德径出城来,回到营中,把胡敬德提的条件跟段婉曦说了。
段婉曦欣然道:“敬德愿意归?,便是千万之喜。我段婉曦何德何能,承蒙他如此看重?”说罢便要和王著一同前往。燕无双谏道:“四姐,人心难测,谨防有诈。”景松也谏道:“胡敬德兵败势蹙而降,恐非真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段婉曦淡然一笑,只说了六个字:“好汉行事,无妨!”于是不听二人劝谏,与王著出帐上马,叫门入城。
胡敬德见段婉曦果然只凭他一句话便只身赴会,此等胸襟、胆识、气度,令这位桀骜不驯的猛将彻底折服了。当下更无疑虑,与张思政并部下将校十余人,一齐出衙,迎着段婉曦,纳头便拜。段婉曦早已抢先一步,滚鞍下马,扶住胡敬德,道:“敬德将军快快请起。阵上厮杀,情非得已。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胡敬德赧颜道:“败军之将,万死尚轻,殿下如此礼遇,令敬德无地自容!”
段婉曦道:“你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英雄,我与父皇渴盼已久。今日将军来归,令大汤如虎添翼。以前战场上的过节,从此一笔勾销,再也休提,你也不必为此心存芥蒂。”
“殿下……”胡敬德感激无地,热泪滚滚而下,重重地叩首于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段婉曦和王著扶起众人,又道:“王著将军接掌右武侯后,长公主府右一府统军一职出缺。今日敬德来归,就命你为右一府统军,张思政为右二府统军,统率刘茂忠麾下归降部众。待日后有功,再行晋升。”
胡敬德、张思政等人见段婉曦不计前嫌,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