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回到军中,下令暂且退兵扎营,加派探子,密切注视雁门关的一举一动。侄子阿史那忠不解,问道:“叔父,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雁门关?就算他们有备,我三万大军,就用牙齿也将它咬下来了!”
阿史那思摩叹道:“若无今天一席话,打也就打了。可是……唉!”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介武夫的侄子说这道理。
“叔父不说,侄儿也能猜到。定是那女人给你灌了什么mí_hún汤,让你魂不守舍的!”
“你懂什么?”阿史那思摩斥道,“她与叔父是忘年之交,虽然比你年幼,但却深明大义,见识过人。岂是你所能理解的?她虽是为汤廷说话,却也字字珠玑,甚是有理。我与她一番争论,算是败了。”
阿史那忠道:“征战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搏杀,斗嘴,赢了输了都无所谓。叔父何必介怀?”
“只怕不这么简单。”阿史那思摩长长地出了口气,叹道,“她有句话说得对,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如果我们不能造福中原百姓,即便打下这江山,又岂能长久?”
阿史那忠不大明白这道理,便道:“叔父,我们都是带兵之人,这些问题不该咱们操心。可汗让我们打,我们打便是了。”
“不去想,只管打,岂非越打越糊涂?”阿史那思摩理解侄儿的简单率直,但并不认可这种单纯的军事观点,“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入夜了,雁门关方圆数百里,都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之中。关外的突厥将士们已经相继入睡,他们的统帅阿史那思摩却谁也无法成眠。他独自坐在帐中,思考战争的是是非非。而关上却一派寂静,守军寥寥。主要指挥员薛施雨和罗大刚正在城楼上,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都准备好了吗?”
罗大刚道:“放心吧,已经撤了三拨人,今夜再走两拨,就都撤完了。不过,留下你们俩,俺还是不放心哪!万一……”
薛施雨笑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也见识过了?我就算呆在老虎的嘴里,也是安全的。再说,不还有四姐和特勒骠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有脱身的办法的。”
罗大刚想了想,道:“好吧,既是你义父和二姐都认可了,俺也就没啥说的了。俺不在身边,你自己可要好生保重。”
薛施雨张开双臂,深情地抱住了丈夫。“我会的。别忘了,我还要给你生十个八个儿子呢!”
罗大刚憨笑着抱紧了妻子。两人温存了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亲热够了没有?”一直在暗中保护的燕无双带着伢子走了过来,“龙向风率第四拨人马已撤退完毕。妹夫,你们也该准备了。”
“好吧。无双,俺把老婆就交给你了。伢子,第一回跟着姑姑出去见世面,可别认怂了,丢了咱左屯卫的威风!”
伢子应道:“师父放心,谁敢欺负姑姑,伢子就跟他拼命!”
“好样的,是俺罗大刚的徒弟!”罗大刚拍了拍伢子的肩膀,又跟燕无双点头示意,带了所有官兵下关而去。
阿史那思摩苦思一夜,终于对可汗和部族的忠诚暂时占据了上风。他立即下令全军,平明开拔,一鼓作气攻下雁门关!
这时斥候来报:“雁门关城门大开,空无一人,汤军似已弃关而去。”阿史那思摩大惊,亲自率大军来看。果见城头除了两面大旗,连一个守军也没有,两扇城门完全敞开。天险雁门关竟然成了不设防的通道!他们在惊讶之余,还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若非阿史那思摩治军严谨,禁止冒进,他们片刻就能占领这座当年费了好大力气才打下的天下雄关。
看着空无一人的关城,阿史那思摩第一反应就是空城计。可他不明白薛施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若是诱伏,破绽也忒大了。若是真的没人,难道她会背着通敌卖阵的罪名将雁门关拱手相送?这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为了慎重起见,他下令广派探子,立即向关内关外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搜索,察看有无伏兵。
探子正要接近城门,门洞里突然多出了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步行来到突厥大军跟前。突厥将士们登时大跌眼镜——前面的女子还是昨天那般打扮,手无寸铁,只是这回连马都没得骑。后面的却不是罗大刚,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男子,圆领棉袍,也是赤手空拳,跟在薛施雨身后。一个弱质女流,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孩,身边一个保护的成年男子和一匹跑路用的马都没有,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一万多突厥大男人面前,这是闹的哪样?谁也想不通。
阿史那思摩纵马出阵,亲自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施雨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波澜不惊:“你不是想攻下雁门关直取代州吗?不劳你动手,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阿史那思摩可没那么好忽悠,手一招,命探子们先行入关打探。
薛施雨头也不回地大声道:“放心吧,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汤军的一兵一卒。你们搜不出人来的。”
阿史那思摩没理睬她,让人去打探了一遭。过得半个时辰,探子们相继回报,方圆十里内确实没有汤军的一兵一卒。阿史那思摩仍然不信,问道:“世上岂有这等好事?你们弃守雁门关,依汤军禁令,可是死罪。你如此做法,意欲何为?”
“我不想怎么样。”薛施雨道,“我想清楚了,反正我们几千守军,也挡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