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一个人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太极宫。
寒风时不时的掀起他披风的衣角,他的脸被风吹的苍白无血色,可是鼻子却被冻成红的,显然他已经在这廊下站了很久了。
远处红墙金顶,点缀在白雪间,跟前玉树琼花,太极宫在这雪中静谧着,辉煌中隐着落寞,张扬中带着清冷。
付如海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皇上在看什么,这风这样硬,总想着劝皇上回去。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这太极宫美得这么安静。”
翎忽然开了口,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跟付如海说话。
付如海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话,就听皇上又接着说道:“在别人看来,朕身边总是热闹的喧哗的,可是朕心里,太极宫一直是安静的,孤独的。朕有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这种安静让人忘记时间,忘记生死。朕从小就生活在这四角里,朕知道自己一辈子就是死也不能逃出这红墙了。”
付如海知道知道皇上这是惦记着林小主,林小主今天出宫,皇上这心里难受呢。
“皇上,林小主这会子估计还没有走呢,您要不要去看看?如果今天咱们再不去,只怕……”
付如海接下来本来想说‘以后没有机会’,可是忽然觉得这样的字眼此时说来实在是太不吉利,也就猛地停了下来。
翎怎么会不明白付如海后面的话?
“朕的身子如今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去看她?朕还能吗?朕不是不想她,朕现在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真相,不要让她走。她走了,朕整个心都空了,这太极宫就更空了,朕的心里面就像这一直吹着的寒风一样,空荡荡的冷。”
“皇上?”
付如海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从来都是忍着不肯说,今天亲自听他说出来。这心里更是难受。
“朕曾经以为,相爱的人能够到永远,当我跟微儿情到深处,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会预料今日种种?如今朕心里的爱只能隐忍,冥冥之中什么都已经变了。朕能为她做的就是放手了,让她远离这些宫里的恩怨,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只要她好,朕以后也就心安了。咳咳!咳咳!”
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了。付如海听着,皇上似乎要将这五脏六腑都要咳嗽出来了一样,忙连连的给皇上捶着后背。
“皇上,您别说了,您也知道太医一再叮嘱过您,切不可动情,您既然知道改变不了,那就平平静静的让林小主去吧。
翎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朕也想平平静静的不动心,不动情。可是朕也是一个人,微儿是朕心里唯一的慰藉,她填平了朕心里的孤单,她给了朕从来没有的温暖,如今朕要生生地把这一分感情拿掉,朕的心在滴血,朕怎么能够做到风平浪静?咳咳!付如海,你告诉朕,朕要怎么做才能够不动心?朕要怎么做?心才不会痛?”
付如海看着皇上,皇上虽然极力的克制着。可是眼睛已经红了,能够看到眼底的泪。
皇上几乎从来没有哭过,就算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都没有这样过。
付如海知道皇上一直坚持着,坚持着。可是今天林小主真的要走了,皇上的心终于不堪重负,爆发了。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彻底击垮了翎,此刻他终于支撑不住,慢慢的跌坐在了地上。
天空一只喜鹊慢慢飞了过去。翎知道,他的微儿也飞走了。
“小姐,咱们走吗?”
承前门前林翠微静静的站着,雪中的太极宫依旧是威严深沉,静谧河依旧在缓缓地流淌。
自己曾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满含心事的进宫,当初的不情不愿,怎么能想到还有今天出宫之日?
林翠微看着宫门,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乐逃离这里,可是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心酸。
陈久知道林翠微此时必定是心思浮沉,看她眉间微蹙,眼光流转,似乎有些不舍。
“微微姐,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是不是舍不得皇兄?”
林翠微听见陈久这样问,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己确实有留恋,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留恋的是什么,或者说自己宁愿不去想自己留恋的是什么。
曾经的温情脉脉早就消散于风中,如今想起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陈久这个时候,慢慢上前来了。
“微微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着天黑要到那青峰,咱们走吧。”
林翠微知道时间也不早了,自己不该再在这里逗留了。
林翠微点点头,又看了看这熟悉的红墙金顶,慢慢的觉得鼻子酸了。
翎哥哥,微儿以为走的时候,微儿会恨你,可是为什么微儿还是有着不舍?只是,从今天以后,微儿真的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即便有遗憾有不解,以后微儿都不愿意再想了。翎哥哥,祝你一切安好,微儿走了。
林翠微在心里默默的说道,转过了身子来。
抬起脚的瞬间,林翠微忽然就落泪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今天迈出了第一步,以后她跟翎哥哥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前世今生了。
“微微姐,小九知道您心里难受,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张帕子递了过来,是陈久。
林翠微接过帕子慢慢的掩住了眼睛,她真的忍不住要哭。
陈久只是不出声的看着她无声的哭泣,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
她这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