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空如洗,草木青碧。
陆家一行人收拾妥当后,也匆匆赶着进城。
对于偶遇段勉,陆鹿在最初忿恨后,倒也冷静下来。
恨又如何,一个商女一个是侯府世子,只要避免得当,以后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了。
唉!出不了心头恶气,陆鹿只能叹气。
益城很快不到了。
城门高深,墙垛上锦旗猎猎,进出城门的百姓牵担赶车特别拥挤。
挑起轿帘一角,陆鹿偷偷打量这城离玉京只有一天路程的益城。
因为离天子脚下很近,又依山傍水,占据得天独厚地形,水陆发达,是以,益城比京城繁华度不差什么,某些方面还有赶超的架势。
“咳咳。”卫妈妈干咳提醒陆鹿注意举止。
陆鹿斜她一眼,悻悻放下手,端正坐姿,认真问:“卫妈妈,你说父亲看到我,会高兴吗?”
“小姐多虑了。小姐是陆家长房嫡女,如今接回来一家团聚,老爷自然是高兴的。”卫妈妈安慰她。
“我算算呀。”陆鹿掐指算道:“从五岁被隔离到现在,有九年了。这九年顶着长房嫡女的头衔好像再也没回过益城。”
“咳咳。”卫妈妈急剧咳嗽,急忙教诲:“小姐,进了府有些话可以收敛点,小心惹得老爷太太不高兴,又打发回乡庄,就没脸了。”
“哦。”陆鹿想了想,又问:“那些话可以收那些可以放呢?”
卫妈妈无语看着她,忽然觉得前途未卜。
她可是教导大小姐的资格最老的妈妈,如今养的小姐毫无端静淑雅的样子,入了陆府少不得要闹笑话吧?闹笑话倒也不打紧。若出什么岔子,她这教养妈妈可不得被连累受罚。
“总之,小姐,多看少言。万事和为贵。”
陆鹿瞧她紧张不安的神情,了然笑笑。
其实陆府有什么人,她心里清楚着呢?重活一世,她变了,陆府的人事却没变。她相信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无谓的麻烦。
马车行进在喧杂热闹的街道,渐渐喧杂之音没有了。
陆鹿闻到有淡淡花香,猜想离陆府近了。
她是没娘的嫡女,又被冷落忽视多年,正门肯定不让进。
侧门,按理是小姐的马车,必要拆掉门槛好方便马车进入垂花门前。可陆鹿没这待遇,直接就在侧门下车。
抬头昂望一眼高达一丈的黑瓦白墙,墙头探出一枝枯萎的浅红花。
两个管事婆子笑吟吟赶上来道:“小姐这边请。”
卫妈妈脸色很不好,她是懂点规矩的,明知这样不合常理,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默默护了陆鹿迈进陆府侧门。
看得出来,这是后宅院,花木扶疏,错落有致。
游廊雅致,处处皆景。
陆鹿倒没觉得稀奇,可是身体内作为程竹的灵魂却是头一回遇见,不住的拿眼扫瞄,暗中啧啧称奇:果然是大富之家。
这整个大观园的节奏啊!亭台水榭处处可见,楼阁小院庭院深深。
还有这来往的丫头婆子,穿戴确实不凡。
陆鹿还记得这陆府也跟官宦世家治理内宅一样,丫头分三等,以腰间飘带为区别。能混到一等大丫环那就跟副小姐没两样了,细活都不用染指的。
从西侧门进到门房有一条影壁,然后是小花园,右边垂花门则是两排院子。又穿过一处游廊,转到仪门,仍是花团锦簇。
幽幽小径花香弥漫,陆鹿知道这是朱氏手笔,她是陆靖的妾氏,最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过了好几处小花园,得一道如意月门,沿着青石板通道,可见更多来往的丫头仆妇。再走过一道抄手游廊,便可见树木之间飞檐高翘,想必是内院正房了。前头有方一处三间抱厦。
里头得了信,迎出一个穿戴很不俗的婆子,满脸堆着笑上前给陆鹿见礼:“老奴见过大姑娘。”
接人的两个管事婆子赶紧福福身唤:“王妈妈。”
卫妈妈认得,低头贴耳说:“这是太太身边的王婆子。”
庞氏的御用婆子?
陆鹿不好表现太过热络,太掉她小姐身份,微微笑应一声:“王妈妈好。”
“哎哟,不敢当。姑娘请随老奴这边来,太太等很久了。”
“有劳妈妈。”
陆府后院庞氏当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正院上房虽不少丫头侍立,却不闻声息,见王妈妈接了一名罩着秋香色的少女款款而来,情知就是生活在乡庄的大小姐,纷纷上前打起帘子。
便有轻声脆语报:“太太,大姑娘到了。”
陆鹿目不斜视,踏足进正房就扑面一股甜沁暖香,还有浅浅脂粉香。
一屋子金光灿灿的摆设,她来不及欣赏,就被带进檀架屏风后的起居外室。
见她进来,里头起了点动静,女人居多,珠光宝气,花红柳翠的看着眩目。
“太太,大姑娘接到。”
陆鹿不用看也知道上座那妇人便是庞氏,福了福身口称:“请母亲安。”便盈盈拜下去。
“起来吧。”庞氏脸上挂着浅笑招手:“过这边来。”
便有一个腰缠绯红丫头过来扶起陆鹿。
陆鹿飞快瞅她一眼,记得是庞氏四个一等丫头之一的如意,向她浅浅一笑。
如意也回过笑,矮身见礼:“大姑娘好。“
庞氏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容长脸面,皮肤保养不错,五官不是很出彩也不难看。托着陆鹿不咸不淡笑道:“好个相貌。我瞧着比明容更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