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各地考生已齐聚京城。陶然街顿时热闹起来,许多不愿带很多书出远门的考生都到陶然街买书买纸笔备考,最贵的历年文选题目以及进士文章选编卖得最好。当然,别忘了还有夹带册,但夹带册买卖一般比较隐秘,有需要的考生都是私下里找书店老板或掌柜买的。因为朝廷是禁止的书商卖夹带册,但这生意利润丰厚,书商们仍趋之若鹜,朝廷百禁不止。
这时候也是永馨书社最有人气的时候,虽然柳士则不卖夹带册,但他许人免费在店里读书。许多像余少杰一样的寒门士子慕名而来,往往一坐就是一日。但由于店面小,容不下多少人,有的就干脆自带凳子,随地而坐。其中也不乏因心怀感激而买两本书的,所以,总的来说,书社生意还是比平常要好些。
古翰斋门面气派店又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去那里,精致袖珍的全编夹带册,大气完整的十年进士文,贵虽贵,但品质有保证,可谓人人争抢。古翰斋的古掌柜又出揽客奇招,先是书买五送一,薄利多销,后又搞试文会。试文会主旨在于让考生试考,并请人评点优劣,指点不足。这是告示上的意思,真实目的自然还是揽客。
本来这种试文会不见得受欢迎,因为万一试不好,影响心情可就得不偿失了。敢来的都得是成竹在胸的,但又有几人有这等勇气?
以古掌柜的精明,当然算到了这一点,在他眼里这也不成问题,谁让古翰斋的东家是晏家呢?晏家有个晏青,晏青在文选中虽只居过三甲末流,但他有个好友叫魏黎初。
魏黎初何许人也?几十年间最年轻的状元是也。他在考界可是鼎鼎大名的,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余少杰这种孤陋寡闻的乡间少年不知道。六年前,魏黎初以十五岁的年纪被钦点为状元,这事是那一年的要闻。他殿试时所写的文章更是被人抄出来广为传颂,古翰斋还卖过。虽然他至今未做官,但仍是考生们的表率,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考生,谁不对他顶礼膜拜?
古掌柜特意跑到晏府向晏青说明情况,希望他去请魏黎初出山,来试文会为考生们指点迷津并向他们传授经验。晏青对这事并没把握,只答应尽力一试。古掌柜只当此事一定能成,便将告示贴了出来。
这日,魏黎初和穆月白往永馨书社去,将到陶然街时,正好遇到古翰斋的伙计散发试文会的单子。伙计看魏穆二人斯斯文文的,便发了一张给他们。
穆月白接过扫了一眼,扫到魏黎初三个字,便说道:“这上面好像提到你了。”
魏黎初道:“怎会提到我?”
“不信自己看。”穆月白又将单子递给魏黎初。
魏黎初拿过单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由于这三个字写得比其他字都大,所以特别显眼。“我何时答应参加什么试文会了?”
穆月白道:“你没答应?”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此事。”
“那是怎么回事?”
魏黎初看单子上写的地点是古翰斋,想到这店好像是晏家的,而且就在前面,便与穆月白一起到古翰斋里询问。
这古掌柜倒是见过魏黎初一次,不过那也是六年前的事了。当魏黎初进店走至他面前时,他并没认出来,只像对待普通客人那般稍微招呼了一下,请他们随便看。
魏黎初把单子放在柜台上,说道:“掌柜的,我们不买东西,只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古掌柜道:“您是问试文会的事?这单子和门外的告示都写得很清楚啊,两日后在本店举行。您有什么疑问?”
魏黎初道:“我的疑问是为何你上面列了我的名字,但我自己却不知道?”
古掌柜听他这么一说,又细细打量了他一下,“莫非这位就是魏黎初魏公子?”
穆月白道:“这倒是奇了,把人当作活招牌,却又连本尊都不认得。”
古掌柜忙出来赔礼道:“是我眼拙,没认出魏公子来,真是失敬。”
魏黎初道:“可以解答我的问题了吗?”
古掌柜道:“难道晏公子还没跟您说?他答应我去请您的。”
“他并未找我说过此事。”
古掌柜开始犯嘀咕了:“这个晏大少爷,还没去帮我说,怎么着也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一点不关心。现今人家找上了门,只有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古掌柜计上心头,笑上眉头,说道:“哎呀,魏公子,此事抱歉得很。我也没想到晏公子竟没跟你说,那日我去找他,他说您会答应的。我想以他和你您的交情,一定没问题。又因为时间紧迫,我便先回来准备着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参加的。你先前不知情时写了告示,我不追究。如今我既来说明了,还请你把告示收回。”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古掌柜眉头紧锁,说道:“这可不好办呢,大家都知道了,而且有好多人还亲自来问过我了。要是我又跟他们说您不来,他们可能会砸了我们古翰斋这块招牌的,这可是我东家晏家的损失。魏公子,您不能通融通融吗?”
古掌柜环顾了在店里买书的人,“您看啊,这些学子寒窗十载,夏不避暑,冬不畏寒,只为今朝。要是落榜,对他们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您已渡到对岸,他们却仍在书海浮沉,难道您忍心看着他们一朝不慎,就此沉底?作为他们心中崇拜的对象,您就不愿意站出来鼓励他们几句、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