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金子摆在那里,铺子内外的围观之人皆露出羡慕的神情。
金子呀,那可是金子,一片一片的,真好看,刚才给出去的银子也好看。
整个店铺只有七个人不激动。
王家的三个孩子,马先生、王管事、王畴,及徐宝。
赤石是知道家中有钱,不在乎一点金子,他的弟弟看样子平时不怎么亲自花钱,不懂金子的购买力。
最小的阿莠更在乎的是让徐先生抱着自己,被徐先生抱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家的人有钱不在乎,徐宝是见多了钱,无所谓。
给钱的铺子的管事却无法平静心情,不是因钱而激动,是一幅对子,从今天开始,成衣店与别人家的便不同了。
他敢笃定,此联一挂,会有很多人挤上门来买衣服。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人专门过来找徐宝的麻烦,更不曾想到徐宝竟然如此厉害,传言还真不是假的。
都说他徐宝在西水门码头卖豆卷时便行文流水、出口成章,今日自己算见识到了,老天爷呀,把好事送上自己的门了。
徐宝慢慢写着,他写四幅,两幅楷书的,两幅行书的,一幅挂门口,一幅挂堂里,看在二十两金子的份上,行书是额外赠送。
边写,他就边琢磨,难道自己的书法真的不如十六哥?村长爷爷还说自己写的字比不上嘟嘟,哈,十六哥厉害,对个对联能赚二十两金子?
还是这个时代好,换成那边,去别人的衣服店对对联,一分钱都不带给你的,至于说像柳永那样在勾栏之地赚失~足~女的钱,纯粹是开玩笑,换自己那里,莫说是写首词,柳永哪怕写个千言律诗,提起裤子也得给钱。
如今则不同,自己被人给顶到墙上对个对联,居然都有很多钱拿,好时代呀。
而看着徐宝写字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此刻心里琢磨什么呢。
写完,笔一放,徐宝想了想,对管事的人说:“店里以后的衣服,要分成天阕装、若梦装、月旦服、春秋样,记得说好的三成毛利,回头我给你画样。”
管事的连连点头,徐宝说什么他都听,他此刻还沉浸在对联的幸福当中。
他知道今天花的钱多,但值,往常花钱求都求不来。
围观的人依旧在看,不愿离去,看字,默记着对联,更看一盒金叶子。
阿莠不管什么金子不金子,对联不对联的,她看到徐宝写完字,张开胳膊,仰着头等。
当徐宝抱起阿莠时,阿莠立即变成开心的样子,王畴看着都不舒服了,自己的闺女对自己也没这样啊。
“咱们去吃栗子鸡好不好?”徐宝问阿莠。
“好。”阿莠很痛快地答应,她不在乎吃什么,只看和谁在一起吃。
徐宝重新换条裤子,张小还是原来那身,他的衣服要三天后来取。
一行人在店里的管事和伙计恭送下出门,张勇抱着装有金叶子的盒子,四下里看,看谁都像是要过来抢钱的。
张小和王家的护院走在车边,张广空甩着鞭子也没坐车,陪同骡子一起,他看一眼张勇抱着的盒子,忍不住对坐在前面的徐宝小声说道:“宝郎,还是你赚钱容易,一个下联就二十两,金子啊。”
徐宝看看张广,对他说:“可我学的时候不容易,你只看到了贼吃肉,怎不想想贼挨打呢?”
“很难学吗?”张广不清楚,他没机会念书,总是羡慕能念书的人。
徐宝抱着阿莠,抬头看看天,叹口气,说道:“反正我是熬过来了,那时学是必须学,不喜欢,太累,现在也学,但现在是为了做好某个事情而学,不累,其实学着学着,就习惯了。”
“习惯了。”阿莠重复。
徐宝看看阿莠,又去瞧盯着这边看的王畴,摇摇头。
他认为王家对闺女的教育很失败,阿莠的爷爷当官,整个忙来忙去,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她父亲又要写唐书,就是唐史,断代史。
还能看出来阿莠因为是女孩儿,家中的奶奶和母亲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赤石身上。
所以赤石显得聪明,阿莠则是愿意自己一个人玩,她或许也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可应该是总失败。
然后呢,她就玩出了属于她自己的世界,渐渐与人隔开。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时间长了宝宝会得自闭症的。
徐宝看阿莠总喜欢重复自己说的话,便明白阿莠的世界里多了个自己,也就是重新一次愿意去接触更多的东西。
若自己现在像阿莠的家人一样对待阿莠,那么阿莠会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
想想就恐惧,那得是多么孤独啊。
于是徐宝对阿莠说道:“咱俩玩游戏吧,我说你跟着学,好不好?”
“好。”阿莠答应。
然后徐宝上下左右瞧瞧,说道:“天上白云有朵朵。”
阿莠跟着学:“天上白云有朵朵。”
徐宝继续:“秋来大雁向远歌。”
阿莠还是学。
徐宝:“从东往西叫作路,由南到北称为街。开封桥梁一座座,座座桥下是小河。河中鱼儿嬉戏闹,还有岸边树叶落。一叶漂漂如小船,一叶转转随漩涡……”
徐宝一边跟阿莠说着,一边腾出只手来对王畴示意,让对方写。
因为他是临时编的,回头就记不住了。
王畴却回了一个手势,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他背下来了。
徐宝最讨厌这种人,记忆力要不要那么好?欺负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