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十五,要开班会了。
三楼语言办公室离空调最近的办公桌旁,姚往教室走。
“姚老师,今天早上开会你去了没啊?我早上没来,不知道主任布置新任务没?”
走到门口,英语组的尹大鹏仰头问道。
早上姚书晗拉肚子蹲坑去了,没能赶上一周一次的例会。
她笑笑,道,“啊,真是不巧,我也没去。”
一进教室,满屋子乌烟瘴气,讲桌上更是一片狼藉,姚书晗定睛一看,多媒体滑盖上横着一把硕大的木质三角板,三角板上边还躺了个绷着条粗线的大量角器,间隙里落了一堆粉笔头,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呵,这讲桌,真是干净!
姚书晗只觉额角跳动,拍拍讲桌,怒声道,“今天谁值日,讲桌这么乱!哪儿来的量角器,还绷根绳,知道的说你们数学老师节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班穷到连给老师买个教学工具都买不起了,生活委员不知道去换一个吗?!”
值日的郭晓晓脖子往衣领里一缩,心里抓狂:姚老班我冤枉啊!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开学第一节课就拖堂,刚才才走没一会,讲桌上那一堆都是她弄的。那被您嫌弃的……绷根绳的量角器……也是她的,上课时她边画角还边赞叹她那自制量角器好用来着,说那根线简直就是一绝!
一群孩子默默低下头,承受着来自讲台上方的低气压,想着分班后新的数学老师心里格外委屈。
委屈什么呀?
人家老师开学第一节课都是自我介绍,对新学期的展望呀什么的,巴拉巴拉可以战斗一节课,谁知道这个新老师是怎么回事,一来就直接开始讲课,害得他们一开学就手忙脚乱忙着记笔记做练习,下到手机里的电影、偷偷收集的漫画书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姚书晗自然是不知道那帮熊孩子心里的花花肠子,只因为洁癖受到了乱七八糟的讲桌的挑衅,审美受到了绷了根绳的破烂量角器的玷污,心里烧起一股无名之火,再不发泄出来就要变身神奇宝贝小火龙呼啦啦喷火了。
孩子们眼看着自家老板就要绷不住发火了,一个个呼吸一紧,准备迎接姚老班的河东狮吼外加唐僧无敌碎碎念。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出现了新情况!
教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听着挺急。
接着,一个脑袋从第一排同学右边的窗户外伸进来,声音懒懒的,“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可爱的同学们,我好像把三角板和量角器忘这了......”
闻声,学生们齐刷刷扭头看向窗外。
姚书晗隐隐觉得这人声音有点点熟悉,抬眼去看,只见一个胡乱扎着小辫儿,眯着狐狸眼的年轻女人正支着脑袋,扭着身子趴在窗棱上。
姚书晗一见那女人,傻了。
而窗台上趴着的女人也一瞬不瞬看着她,面上带着微微的惊讶。
姚书晗呼吸一窒,眼前白光闪现,瞬间,时光仿佛回到十二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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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
l市三中。
教学楼下,小花园边。
十五岁的姚书晗憋熟了脸弓着腰,双手伸得笔直,两手捧着一封被麻绳锁好的复古牛皮信封,声音打颤儿,“舒颜,我喜欢你!”
十六岁的舒颜抱着手臂一脸茫然,愣在原地,半晌,她转身喊住一个前边经过的男生,指指还弓着腰举着信封的姚书晗同学,面无表情地说,“哥们儿,你看看能不能追追这个妹子,缺爱都缺成同/性/恋了。”
那男生面上一惊,慌忙摇手,“别别别,我爸爸说了,不能早恋的!”说完,他急匆匆地跑掉了。
姚书晗瞬间石化,被舒颜轻薄的话语钉在冷冰冰的空气里,肩头微微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此刻要是抬起头来,就能发现她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可舒颜向来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她丝毫没有察觉出面前这个梳着两条麻花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文弱少女的情绪变化。
“听见没,同学。”舒颜走过去拍拍姚书晗的肩,又转转眼珠,“咦,你看着有点面熟啊,几班的?”
姚书晗缓缓收回双手,捏紧手里的信封,手心全是汗,“高一……二……二班。
“哦,文科快班啊,学习可以嘛。”舒颜点点下巴。
姚书晗闭了闭眼,似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鼓起勇气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我,我……分班前,是一班的……”
“诶?”舒颜睁大了眼,看向她,“好巧呀,我一直在一班,以前你也在啊,我说你怎么有点面熟呢,不过不好意思,对你没什么印象,嘿嘿。”
闻言,姚书晗微微一怔,方才缓过些的脸瞬间又红透半边。
她又小心翼翼把牛皮信封递过去,“舒颜……”
叮叮叮——
“啊,对不起同学,上课了!我先走了啊、拜~”舒颜笑着转身蹦跳着走了,又转过身朝姚书晗挥了挥手手臂,阳光洒在她身上,在青草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落到姚书晗脚下。
书晗呆呆地盯着脚尖出神,想着想着就哭了。
她说她因为缺爱变成了同/性/恋。
她还找男同学可怜她。
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说对她没印象!
书晗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抹了把眼泪,决心学习鱼儿的七秒钟记忆,把今天的事忘记,把以前的事忘记,把舒颜这个人……也忘记。
于是,经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