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两天提的事情,各位爱卿可是想好了?”朱厚熜坐在龙椅上,目光威严,朝下面缓慢地扫视了一圈。
众臣此时低着头,没有人愿意再说话,谁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原来前几日朱厚熜向群臣提出了“称宗袱庙”的要求,想要追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为“明睿宗”,并将自己亲生父亲的灵位请进太庙。
其实于大礼议之时,朱厚熜将自己的父亲的尊号定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就已经是逾越礼制了。可是他现在竟然还想要自己硬生生“造出”一个皇帝来,就实在让群臣感觉接受不了了。
其实彭岳一开始一直对古代礼制之事不太理解,但是现在搞明白了,也知道朱厚熜这个要求确实算得上是极其无理了。本来朱厚熜他爹就没做过皇帝,他却非要把自己的爹写进帝王族谱,请进太庙,当成皇帝来礼遇,历史上哪个兄终弟及且两兄弟不是一个老爹的人也没这样做过啊,别说这些整日研读四书五经的大臣不同意,就算是自己也不愿在这种原则问题上让步。
不过彭岳对这种事情也看得透,毕竟历史上朱厚熜将自己的老爹追认为了皇帝,但是后来无论是史书还是族谱,都没有承认过,这不过是朱厚熜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但是彭岳又不能上疏同意,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对此表示了同意,自己会被众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所以他也选择了沉默。
“怎么,都不说话,是都对此同意,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朱厚熜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与群臣低得根本看不见的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心里也不同意,如果同意了这件事情,恐怕会被群臣戳着脊梁骨骂,说不定还会被后世史书写成大奸臣。那些史官不敢说皇帝的太多是非,可是对大臣可是绝对不留情面的。
但是谁也不敢明确表示反对,因为前车之鉴实在是令人胆寒。就在前几日,不少大臣上疏明确表示反对,结果言辞激烈的那几个直接被拖下去打了板子,然后停职的停职,罢黜的罢黜,其他的人也都受到了罚俸,斥责等惩处,没一个有好下场。听说就连夏言夏大人也因为有几句不忿之言,而被皇帝私下训斥了一番,照这样情景看来,只能保持沉默,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就等着哪个倒霉鬼替大家“挡上一箭”吧。
彭岳此时看着群臣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一个个低着头如同待宰的羔羊,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场景很熟悉,记得自己在现代上中学时,有一个脾气暴躁得不太正常的老师,每次上课前都要提问,答不上来的就要受到严厉的处罚。那时候每个人的神情动作就如同现在站在大殿上的大臣,头低低的,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就等着几个倒霉鬼被老师提问完,然后滚出教室,接受惩罚,大家再安安心心地上课。
“都不说话是不是,嗯?”朱厚熜把声音提高了些,然后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但朕今天偏偏就想听听你们的心思!”
“严嵩!”朱厚熜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射到了那个胡子都有些发颤的官员身上,“你是礼部尚书,这件事你总不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严嵩身上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回…回陛下,臣有想法,臣的想法都在这封折子上面…”严嵩边说边将那份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奏折举到了前面,严严实实地把自己那有些惨白的面庞给遮住了。
严嵩此时心里已经是吓得战战兢兢,本来他还为自己升任为礼部尚书而高兴,但现在他却后悔起来自己竟然做了礼部尚书这个职位。本来他心里也不赞同朱厚熜这个要求,但是想想前面那几位官员的遭遇,想想大礼议之时,朱厚熜痛下狠手,杖毙了十七位老官员的前事,便吓得把反对的话全部吞在了肚子里。
但是他知道,自己作为礼部尚书,这件事十有八九朱厚熜会提问到自己,所以昨夜他便写出了一封奏疏,对朱厚熜提的这件事虚与委蛇。只是分析利弊,两头都照顾着,但是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看法或建议。当然,如果朱厚熜不提问到自己,自己肯定不会拿出这封奏疏,如果朱厚熜提问到了自己,自己便拿出这封奏疏来应付一下。
“写了奏疏不拿出来,偏偏要朕提到你才肯拿出来,哼!”朱厚熜瞪了严嵩一眼,声音也带了些怒气,吓得严嵩把头埋得更深了,“呈上来!”
此时群臣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受到了大赦一般,头也渐渐地抬了起来。彭岳不禁低下头浅浅一笑,这种情景简直和自己前世像极了。记得那个时候,暴躁得有些变态的老师提问完后,看着那几个倒霉鬼“滚”出教室的背影,大家的表现也有着这样几分味道。
只见朱厚熜拿着那封奏折,读得倒是仔细,不过他那一直紧皱的眉头让严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仅是严嵩,群臣都在半低着头的同时用余光瞟着朱厚熜手里的那封奏折,观察着朱厚熜那微微变化的神色。
“哼,这就是你的意见?”朱厚熜猛地抬起头,一把将手中那封奏折攥得变了形。
“回陛下,臣…臣一时所思,还不成熟…”严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也不安分地搓弄着衣角。
“虚与委蛇,废话连篇,你说的这些话,难道朕不知道?”朱厚熜举起那封奏疏,狠狠地掷到了地上,“滚回去,马上给我重写,如果还是像这样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