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广里。
夜深,洛阳城的步广里一片寂静。
相对于金市那种聚集着大量商贾与手工业者的工商业区,洛阳的步广里和永和里则是高官显贵的住宅区。
很多大汉帝国的中层乃至高层官员都住在这里。也正因为如此,步广里没有金市那种纸醉金迷的浮华与喧闹,更多的还是展现出了一种士人阶层特有的深厚与雅静。
今晚,步广里的这种别致的宁静似乎被某种潜伏在黑暗里即将喷发而出的躁动所打破,而第一个感受到这种躁动的,是时任太史院地象司执事的吕行。
桓灵时期的时局动荡,洛阳的官宦之家大都保持着一种很高政治警惕性。所以当吕行家的仆人听到隔壁的周毖家的异动后,立刻将还在睡梦中的吕行叫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吕行带人来到与周毖家相隔的那堵墙边,发现墙的那一头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其实不光是周毖家,吕行似乎感觉到整个步广里都开始骚动起来。
墙那面隐约传来了“大事可成”,“同富贵”之语,吕行不是傻子,在大汉朝廷历练了这么多年,周毖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他立刻便明白了。
吕行吓得发抖起来。
他只是一个太史院的小官,勉强算是和袁党沾有一点关系,可不是像周毖那样的死党。对于袁氏一党与天子的对立,双方迟早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这已经是朝堂上所有官员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如今这样的事情真的来到了身边,吕行的第一个感觉还是无边的恐惧。
谋反这种事情,是要有一定心理素质的,无论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吕行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勇气,身体突地一抽,晕倒在了家仆的背上。
晕倒后的吕行不知道,大汉历史上最具深远影响的一场宫变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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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库.太仓。
作为大汉帝国的首都,洛阳一直都储备着两支府军的武装力量。
北军和西园军都是战斗力非常强悍的部队,在洛阳城中以东西区域划分,西园军负责守卫濯龙园、金市、扼守夏门、上西门、雍门、广阳门等地。北军则负责北宫、永安宫、太仓、武库、步广里、永和里、三公府邸以及洛阳城外的名堂灵台,控制上东门、开阳门、平城门等地。
这其中负责卫戍太仓武库的是北军的越骑营,而越骑营的校尉是凉州将军张济的侄子张绣。
作为一名西凉降将,叔父张济在凉州出任高官,张绣在洛阳的身份其实是属于质子性质的。然而天子刘辩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何不怠慢的地方,不但将他委任在嫡系部队北军之中,还令他负责戍守太仓武库这样的国家要地。
要知道太仓武库放着的都是国家的粮食和武器储备,作为一名质子降将刘辩能把张绣放在这个地方,充分显示出了对他的信任。
而在张绣这面自然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的感激,出任越骑营校尉后一直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每晚都会在太仓武库巡视一番才去睡觉。
今晚夜深过半,巡视完驻地的张绣因思念叔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入睡,便与值夜的属下闲聊起来。只是没说句话,便听到远处蹄声急动,带人迎出去一看,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早有越骑营的兵士上前将那两匹快马截住,马上坐着两名黑甲军士,稍稍盘问了一下后,便将马上二人带了过来。
张绣心中惊疑:这么晚了还有快马疾行而来,莫非是什么紧急军情。
来人很快的证实了张绣的猜疑。
“我等乃统调社社员,有紧急军情向张校尉禀报。”
张绣微微的一愣。统调社行事向来神秘,张绣与他们极少打交道,至于他们的上司统调社长史贾诩更是避而远之。
虽然同属西凉降将,但贾诩在他们这些投降的西凉官员中名声并不好。盖因为刘辩当初为了令贾诩与西凉军切割,下了一纸诏书说贾诩是打入西凉军内部的卧底,平灭西凉叛军全靠贾诩之功。
西凉军人最讲义气,贾诩出卖他们换取富贵自然令他们恨之入骨。虽然他们也是投降了朝廷,不至于对贾诩做出什么,可心中不满还是有的。
如今朝堂上的西凉降将还是一盘散沙,而张济张绣叔侄有意整合这股力量形成西凉派系。他们这么做并不是想脱离朝廷自立山头,张济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和野心。只是想在朝廷之上形成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股力量。
虽然张济本身也有着在西凉军里做内奸的历史,不过相比较贾诩的事后大张旗鼓,张济这段历史处理的还算比较低调,并不是令人多么厌恶,所以在西凉系中还是渐渐有了一定的威望,至于对贾诩这样的人当然不想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不怎么来往,可是张绣对于统调社的人也不敢怠慢,更何况对方还说有紧急军情。将来人请到了营帐之中,这才开口询问是何紧急军情。
统调社的社员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漆好的信封递给了张绣。
撕开信封,张绣从里面掏出了一道天子的诏书和一份统调社提供的今晚袁氏谋反的情报和平叛指示。
诏书上写的很简单,就是让张绣按照统调社提供的指示行事,今晚守住太仓武库。
诏书上说的简单,不过谋反毕竟是大事,张绣看完之后难免神色一变,接着有些不满的说道:“此等谋逆大乱为何不早做通知,属下也可提前多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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