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陈奕每日抄写经书,方丈的指点迷津,他自身的性情良好,心理状态也相当不错。再加上这半年内县城里一直没有发生过命案,他自认为心魔已经除去,遂向方丈报喜。
不过方丈劝诫他切莫掉以轻心,很多得道高僧哪怕是修行数载也不一定能完全做到不嗔不怒,何况陈奕只是区区的半年呢?
陈奕也谨遵方丈教诲,没有得意忘形。每天依旧坚持到藏金阁没抄写经书,诵经打坐。
那一天,外面灰蒙蒙,阴沉沉的,让人感到很是压抑。房间里也显得有些昏暗,陈奕点上了蜡烛继续抄写着经书。
晚餐的时候,慧济师傅给陈奕送来了斋饭,同时将藏金阁的门窗从外面锁上了。从半年前陈奕出家那天开始,每逢天气转变,将要下雨之际,方丈都会吩咐慧济将陈奕所在的房间锁上,虽然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知其中的意思,但他每次都一一照做,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外面再也看不出人影。今晚依旧没有月亮,吃过晚餐之后狂风就一直“呼呼……”的吹着,时而有几声干雷作响。到后半夜的时候,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和一道道刺眼夺目的闪电之后,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场甘霖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才渐渐停了下来。
早晨陈奕醒来后走出了藏金阁,看着自己身上与与昨晚不同的衣裳,顿时觉得很是奇怪。在往常,如果说陈奕因为晚上抄写经书未能起来,慧济师兄都会将他唤起,而今天他明显睡过了,可是今天辰时都快过来,慧济师兄仍没有来。
其次,这个灵隐寺中虽然只有十几位僧人,但在平时的这个时候即使是站在这里,也能听到大雄宝殿内各位师兄弟诵经念佛敲打木鱼的声音,可是今天整个寺院内如此安静,静得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陈奕不经意的回头,这才发现原本门栓上的锁已经被损坏掉在了地上。他原本不安的心变得莫名的恐慌起来,他按耐着心中的恐慌,迈着艰难的步子向着大雄宝殿走去。
当他走进大雄宝殿的时候,里面除了方丈一人之外别无他人。方丈背对着他,盘坐在如来佛像前方,此时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低着头。对于方丈的异常,陈奕并没有觉得奇怪,自从他出家以来,每逢天气骤变,方丈都会在大雄宝殿为他诵经祈祷,昨晚也不例外。
“师傅……师傅……”陈奕在身后叫了他几声。
陈奕现在门外等了一会,在没有听到方丈的回答后,他走到方丈的身后,手搭在方丈的肩膀再次叫到,“师傅……师傅……”
方丈依然没有回答,他感到有什么不对,轻轻的推了一下方丈后,方丈的身体缓缓的倒向了地面。
“师傅……”陈奕歇冲上前去扶住方丈,歇斯底里额呼喊着。
方丈已经死了,他的脖子上有一个碗口那么大的伤口,血早已经流干,沁红了他脚下的坐垫,这也难怪陈奕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地面有血迹。
方丈的遗容依旧那样慈眉善目,那样的安详。陈奕仿佛看到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昨晚雷电交加之际,他手拿菜刀向着方丈杀来,方丈没有反抗,闭着眼睛喃喃念着佛经,并且劝诫道,“戒杀,我知你本性不坏,这并不是你自己,把刀放下吧,阿弥陀佛!”
此时在陈奕耳中,那些经文仿如摧心恶魔一般,只会让陈奕更加失去理智丧心病狂,陈奕手起刀落,一刀砍破了方丈的脖颈,鲜血溅到如来的佛像上,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贪婪的吸食着脸上的鲜血。
陈奕哭红着双眼,紧紧的将方丈抱在怀中。许久之后,他将方丈的遗体平躺放下,并帮他整理了遗容。他来到了诸位师兄弟休息的,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彻底的奔溃了。所有人都死于他的刀下,他仰天怒吼着,发了疯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和脸。直到他的双手没有力气,直到他嘴中吐出鲜血,他都不愿意停下了,也许此时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好受点。
陈奕在院子里堆放了很多干木枝,将方丈和更为师兄弟的遗体放在上面,在内心痛苦懊恼下点燃了木材,对于出家人而言,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烈火越烧越大,熊熊的火焰足足有数十丈高,几里之外皆能看到。
山脚下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村民,在看到灵隐寺内燃起了黑烟后,丢下了手中的锄具,向着灵隐寺跑来。他们撞开了灵隐寺的大门,跑到院中,这时陈奕正怒视着如来佛祖说咆哮道,“世人皆可成佛,他们成佛了吗?”
说罢他便一步一步走进了熊熊烈火中,他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喃喃念经道,“嗡啊蒙噶微噜恰那玛哈姆得拉玛尼啪得玛杰哇那啦拉哇噜达呀哞”
“大师……大师……”村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要从火中救出陈奕,奈何火势太大,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奕被烈火吞噬,烧成灰烬。待烈火烧尽后,好心的村民将他们的骨灰取出,葬在了后山上。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县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灵隐寺一夜之间人去寺空。在得知陈奕的死讯后,李氏伤心过度病倒了,自那以后她便百病缠身,没过几年就死了。算命的说她这是邪灵附体,怨灵复仇……
陈奕死后来到冥界,因为出家之人,犯下杀人之罪,并有蔑视佛主,罪孽深重,被打入无间地狱,受地火侵蚀,百世不可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