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万物复苏,春光大好的时候,陈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春日的暖阳懒懒的打在她身上,却无端的令她心里发寒。
她怔怔的在宣室殿前站了半响,眼神一亮,猛然抬头。
也许有一个人她可以试着去找找!
离了宣室殿,陈娆匆匆赶往寿安殿。太后前几日去了濯龙园祈福祭祀,听说昨日方回,既然回来了,此刻必然是在寿安殿!
急急赶到寿安殿,一众宦官将她拦下,大声叱道,“大胆!你是何人!太后寝殿岂容乱闯!”
寿安殿并不比宣室殿,陈娆进不去,只得在殿门外大声喊道,“太后!民女有要事求见太后!太后!”
“大胆狂徒!寿安殿岂是容你放肆的!”那宦官见此上前抬手,一个巴掌便要打过去,慌乱之间陈娆不好躲避,一个人急急出来大声制止道:“住手!”
陈娆心里一喜。段圭闻声前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娆,“姑娘,随奴婢进来。”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刚刚想要动手的宦官,没有说话便进殿了。
陈娆紧随其后,不敢再出声喧哗。段圭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俱是不赞同,“姑娘有何事派人悄悄找老奴便是,何必要闹到寿安殿搅扰太后午休?”
陈娆听到此处有些赧然,“事情紧急,是阿娆虑事不周。”
“唉。”段圭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娆,“太后正在殿中,你去吧。”
陈娆见此向段圭一礼,便匆匆进殿了。太后似乎是刚起身,面上仍有倦容,看见陈娆也是一笑,“阿娆近来可好?”
陈娆跪下行礼,“多谢太后挂念,阿娆一切安好,只是有一事要禀告太后。”
陈娆一心记挂裴绍,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太后见此也点头,“赐座。”
“太后可知函谷关的战事?”
何氏看到陈娆本想叙叙家常,见她提起函谷关也是兴致缺缺,懒懒问道,“阿娆说的是哪一件事?”
“裴将军被围崤山一事。今日阿娆无意间知晓此事,特地前来禀告太后,望太后能早做打算。”
何氏转了转手指上的指环,垂头不甚在意的说道,“此事哀家早已知晓。”
陈娆心里一惊,抬头看着太后,“既然太后知晓此事,为何不派兵增援?”
“为了一个小小的裴绍增援?我救他,对我有何好处?他得罪了长安令左宣,又与梁冀手下的人不和,我何苦要为了一个裴绍同时得罪郭厥和左宣?此刻,我只关心谁能打赢这场仗,而不是关心裴绍是生是死。”
太后仍旧是那幅雍容华贵,精致无双的妆容。华丽的衣服后摆曳了一地,端坐上位,看人都带了几分审时度势和冷漠。陈娆蓦地有些心寒,“裴将军是为汉朝做事的,他是汉朝重臣……”
何氏嗤笑,毫不在意,“不过是个小小的骠骑将军,我大汉难道还少不得他了?此时左宣和郭厥正胶着不下,东面梁冀和盖勋也没有消息,阿娆,在这个时候,谁管的了他一个小小的裴绍?”
陈娆安静的跪坐下方,沉默不语。
“阿娆,小不忍则乱大谋。”
回到府上,陈娆一直坐在镜前发呆,脑海里一直是太后端坐上位,神色复杂告诫她的情形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不忍则乱大谋。
心里越发烦躁,镜中那人脸上也是一片焦躁和慌乱。也许对于太后而言,裴绍的确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可是对于她陈娆而言并不是可有可无!
她欠裴绍的恩情还没有报,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怎么能弃之不管?
陈娆轻轻抬头看着镜中人。她的眼神越发坚毅,越发清明。
无论如何,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无论如何也要有所作为,就算只是带回他的尸骨,至少她也无愧与心。
她极力说服自己忽略心里的那些恐惧和疼痛,找出自己衣柜中的男装换上,拆下头上复杂的发髻,青丝垂下,被她极其简单的束在身后。
镜中美人转眼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抬头看着镜中男装的自己,陈娆一阵恍惚,那些兵荒马乱,历历在目,如今却是恍如昨日了。
日落之时,陈娆到马棚里牵出裴绍送她的那匹黑色骏马。她还记得裴绍给这马取名乌骓,因为它和楚王项羽身边的乌骓马一样,通体如黑缎一般放亮,唯有马蹄白的赛雪。异常神骏。
乌骓见到陈娆,打了个响鼻,柔顺的将头靠在她的手上。陈娆轻抚上马,猛一拉缰绳,乌骓便随她驶出陈府,奔向郊外。
一路奔驰出了雍门上了官道,踏着夕阳的余晖到了洛阳城郊,陈娆却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言一身白衣坐与官道旁边的亭中,墨发及腰,正在亭中悠然烹茶。马匹系在一旁,正垂头悠闲的吃草。
陈娆勒马上前,心中有事,本想闲聊几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言抬手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风轻云淡,优雅从容。他看着陈娆,拱手致歉,“阿娆几次前去驿站找我都未能如面,此次凯之特意在此烹茶待客,权当赔罪。”
陈娆翻身下马,入得亭中坐下,叹息一声,“凯之此时出现在这里,可是有话要说?”
顾言但笑不语,只是抬手将一杯茶递给她,“这茶是我前些日子寻访旧友时故人赠我的,乃他亲手晾晒,阿娆尝尝如何?”
陈娆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入口皆是苦涩。涩意过去,留在口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