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得知孩子无恙,握着黛玉的手,“我的好姑娘,你倾尽家财替我照顾孩子,我有何话说,那孩子在贾府,更安全一些,我如今不能怪你,我得谢你才是真。”流着泪恳请黛玉多方看顾自己的孩儿。
黛玉点头答应。黛玉劝秦氏离开,去找跛脚道士,求一条生路。大家都劝秦氏不如直接走掉。或出家,或隐居,总还是有一条生路。
秦氏摇头,说“实不相瞒,宁府固然朽败,对自己还算有情有义,此时若脱逃了,这阖府就都完了。自己原来就是个废人了,现在死了,还有一点美貌和忠义可以留在他人心里。”他知道自己指的他是谁,内心无限伤感。
“我还有点首饰,今日带出留在你这里了,秦业那里你多嘱咐。这些个大明遗少也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但为他们花费,莫要不舍得。况且我这孩子在贾府,还是可保衣食无忧。然而伴君如伴虎,元妃如今得宠,但贾府也实在有些弊端,日久只怕有变,将来你嫂子或有不顺了,你给她些帮我照看孩子。”
黛玉点头,满心里替李纨谢她。“娘娘真是大量,如此体谅我家大嫂。”
“她悉心教导我孩儿,我只有感谢她的,只是我要如何设法见见那孩子又不让她顾虑才好。”瘌头和尚道;“我与你去带了她来。”
“不可,我现在行动总有人盯着,风头之上,只怕见了反而连累。”
秦氏又将黛玉拉倒内室,悄悄说了会话。
“这一阵只有琏嫂子对我最好,我有一只凤簪你与我交给琏嫂子。留个念想罢。”
黛玉道,“我且想个法子,这两日老祖宗都去庙里了,我也借口回扬州出来了,但有何事,让瑞珠来这里找我,我们几个商议一个两全之策,看看有何办法让你见见兰哥儿。
“覆巢之下,安得完卵,哪里会有什么两全之策。你莫要想法救我,如我无幸,你一定记得我今日所托。”
天刚黑,秦氏由曹云送上车,曹云将车在城里转了几个圈,以便于甩掉跟踪的人,随后朝城外赶去。尚未出城,就被拦住了,说今日只许进不许出。车头调转,缓缓往贾府走去。
回到府中,贾珍进来。贾珍正为找不到她着急,几名太监在贾府等着,说只等蓉大奶奶殡天就可以去回复圣旨了。
圣旨命秦氏即刻在家自尽,着贾珍贾蓉等验明正身可厚葬。
贾珍哭道;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贾蓉说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元妃新近进了凤澡宫,得了皇帝的宠爱,只怕举家难脱干系。秦氏无可奈何。冷笑道:我今日如果不回,你待如何。
贾蓉一阵干笑,知道娘娘疼我,不会这样做的
贾珍恨恨地,你这个没心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贾蓉撅着嘴委屈地出去。
他对着秦氏落下泪来。“你又傻了,你今日既然出去了,就不该回来。”
秦氏叹气;“我一人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能如何,大不了一死。我既然救不了你,死了也就死了”
秦氏方才哭起来。“这几年你对我之情我也心领了,可惜我枉自担了个童妃的虚名,为这而丢了性命,如今就死也是别人的妻子,与真爱是半点名分也没有。”
贾珍也哭了,“总是我的不好,没能把你照顾好,你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有什么心愿也告诉我。”
秦氏笑笑:“我想变只鸟,飞出这天下去。”
秦氏让丫环伺候自己沐浴更衣,那贾珍却将小丫头们赶出去,他忽然道:“你刚才那句话提醒了我,如今且有一线希望,我家府中后院有座天香楼,天香楼有暗道出去,若有人接引,或可以从天香楼逃遁,然后我一把火烧了天香楼”
秦氏又燃起希望,忙让瑞珠去找黛玉。
瑞珠让黛玉立即赶去天香楼。
这贾珍此时也不管妻子尤氏有何想法,在秦氏这边不肯离开。那尤氏和贾蓉气得没有办法,贾蓉自己跑了出去和人喝酒去,贾珍也不理会。
到了晚间,已是最后时限,明日需要报丧的,宫里又派了太监来下旨,说着秦氏焚香谢恩,早登极乐,明日勘验无误,上报朝廷。
贾珍不敢造次,让贾蓉招待几位公公去喝茶。说查过黄历,到子时一定就死,大白天人多嘴杂,不好遮掩。
这天香楼在贾府后院,平时没有人去,比较荒凉,天刚黑黛玉蒙上黑纱,悄悄到了天香楼,瑞珠放风。
这边贾珍交代了瑞珠,悄悄领了秦氏,赶到天香楼,黛玉黑纱蒙面,早准备了火折子。贾珍让秦氏从暗道离开,其余由他安排。秦氏要和瑞珠一起走,瑞珠黯然道:娘娘先走,若将来可以见到我爹爹,告诉他孩儿承蒙他教诲,节义两全了。贾珍低声催促。黛玉点起火折子,领着秦氏由暗道穿过,这暗道却也不难走,只略转了几个弯,秦氏忽道,却到了隔壁荣府花园。原来这贾府分宁荣二府,隔了几道墙,那暗道恰恰接通了。黛玉带秦氏到了李纨住处,只见贾兰粉雕玉琢,坐在窗下看书,李纨做着针线。贾兰忽然朝窗外张望,那神态说不出的让人心动。“妈妈,那里有颗流星。”李纨来到窗前,左右看看,“好孩子,夜里风大,我们早点歇息。”那孩子乖乖地随小丫头洗去了。
那秦氏热泪横流。悄悄躲开,拉了黛玉退到花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