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吹了一夜的寒风停了,又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温煦的阳光从草棚窗户的缝隙里漏进来,洒在了门前的那片地上。
窗外的山里野雀儿仿佛感觉到了这草棚里是一块难得的温暖地儿,便在那里上窜下蹦叽叽喳喳的。
烧了一夜的炭已经燃尽,炉子里没有了火,屋子里其实是有点冷。
不过阿烟却并觉得冷,靠着萧正峰这么一个天然的大火炉,她怎么还会冷呢。
她一早就醒来了,可是看着他依然睡得踏实,并不敢惊扰了他睡觉,以至于当齐纨小心翼翼地进了屋示意要给炉火加炭的时候,她都示意她先出去了。
如今天亮了,她借着那点光亮看向睡在自己里侧的男人,却见睡梦中的他安静得犹如个孩子,鼻翼微微动着,睡得十分香甜。
他还搂着自己,下意识地轻轻揉捏着,根本不舍的放开。
阿烟忽而想笑,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竟然难得像个孩子。而她心里也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想把这个男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如汁去喂养滋润他。
尽管她其实从来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喂养一个婴儿是什么滋味。
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竟然笑出声来了。
于是萧正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睡了一夜的他,眼底的血丝总算褪去了,昨夜那种潦草和疲惫一扫而光。如果不是他下巴的胡子实在是惹眼,怕是如今他已经看上去神清气爽了。
要不就说这男人体力实在是好呢,昨晚都成了那副熊样,如今吃一顿饱饭再睡一大觉,就这么恢复了所有的精神,容光焕发起来。
此时的萧正峰凝视着身旁笑得温婉中略带一点调皮的女人,嗅着萦绕在鼻翼的清淡温腻的女人香,只觉得过去那些日子的厮杀和血汗都是梦,一场梦。
他懒洋洋地动了动唇,调侃地笑了下,温声道:
“一大早就这么盯着我看?”
说着这话时,他将两只手放在后脑勺枕着,乌黑的头发散在那里,竟有几分不羁的魅惑味道。
阿烟笑着弯下身子去,手指抚着他那胡子,温声道:
“先洗漱吃饭,吃过之后,我给你修一修这胡子吧。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萧正峰的目光从她温柔的笑容中下移,来到她因为弯腰而隐约露出的白软。一大早的她,只随意披了一件里衣。
温饱思银欲,他有点蠢蠢欲动,不过到底忍下了,点头笑道:“好。”
外面齐纨和鲁绮都是早已准备好的,当下端着热水和巾帕胰子等物进来了,当下阿烟便帮着萧正峰洗漱了。这边洗漱好了,那边饭菜也都端上来了。
山里的饭菜,到底比不得在锦江城那会儿,饭桌上是蘑菇鸡汤,葱花炒麻雀蛋儿,凉拌野菜和山药煎饼。
萧正峰和阿烟一边吃着,一边点头道:
“我听说这些吃食,都是你带着大家想办法在山里找的?”
他当初固然存储了许多粮草在这山里,可那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可没有这许多花样儿。之前他安置伤员的时候,自然也听萧昌多少提起了,是以明白这些都是自家女人的苦心经营所得。
阿烟笑着点头:
“你存的那些,吃一日两日还好,天天吃,嘴里哪里有味儿啊。于是我就让他们去山里捡了麻雀蛋儿,再没事打几只麻雀啊野鸡来烤着吃。如今是冬天,野味都藏着呢,不好找,不过满地的蘑菇啊野菜啊都可以捡,野山药蛋子也能寻到一些。”
说着时想起他这次上山,随军的伤员怕是不少:
“这些吃食,我攒了不少的,等下全都送过去,给那些伤员吃吧。我们一日两日的不吃也不觉得什么,倒是让他们赶紧补补身子好起来。”
当然了,阿烟自然会私心地留下几只鸡养着,慢慢宰了炖给自己的男人吃。他虽不至于伤得走不动,可也累得不行呢。
萧正峰赞许的目光望过来:
“你一个大家闺秀,往日里应不知道这些,也实在是难为你了。”
这里苦寒,他刚回来的时候是真怕吓到她,怕她受不住这里的苦,甚至隐隐还担心,怕她后悔。
如果不是嫁给自己,她哪里用来到这种苦寒之地呢。
阿烟一边将那个山药蛋子煎饼放到他碗里,一边笑道:
“什么难为不难为的,你我夫妻,难道不该同甘共苦吗?”
萧正峰夹着那山药蛋子煎饼咬了一口,知道这是把山药煮熟后碾压成饼再煎的,虽则看着黄澄澄的,吃起来也是软糯,可到底带着一点苦涩的腥味。
他抬眼望了眼一旁细致温婉的女人,不免有些歉疚:
“我还是舍不得你,才把你藏在这里,想着还能看到你。其实如今想来,实在是错了,原该把你送到你父亲那边,这样你也不必跟着我吃苦受累,我也放心。”
阿烟听到这个,放下碗筷,轻声道:
“你这么想,却是错了,但凡跟着你看着你,我便不觉得苦不觉得累。”
嫁了人的她,其实逐渐明白了,娘家不算是她的家了。
对于一个嫁出去的女孩儿来说,夫君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尽管父亲还是自己的父亲,弟弟依然是自己亲爱的弟弟,可是没有了亲娘的女儿,再回去那里也只是一个被虚应的客人罢了。
她拿过来他咬了一口的山药蛋子,自己尝了一口,是有点苦涩的味道,不过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