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是贼盗,不是那县博士,别弄那些文墨虚词。”管崇瞥了眼朱燮,喝了声,扭了下脖颈,缓着酸楚,“陈平的话能作真吗?”
朱燮双眼瞪圆,提了边上的大刀,猛的砍在墙壁上,迸出几点的火星:“就是不当真,我也能持着这把大刀护着你回晋陵。”
管崇抬头瞧了瞧须臾间变化恍若为两人的朱燮,仰着脖子,道:“你不用如此,我已是欠你颇多,等我伤好了,自己回去就是。陈平年岁虽小,可我看得出来这人心思极重,且是不畏国法,跟着他说不定是能干出大事来。”
“何大事?当今天下太平,又能出什么大事?”朱燮提着刀柄,在空中随意的甩动了两下,“几日未练,这刀法倒是生疏了。”
说了许多的话,管崇精力有些不济,缓了口气,嗤笑道:“你何必与我隐瞒,你当初为何要去深山为道?又为何要习兵书?”
“自是因汉王杨谅,有兵祸我才要去山中避一避。山中寂寥,这才修习兵书。”朱燮手腕一转,大刀折了回来,继而上撩,平砍向侧身。
兵法刀技都是在山中为道时修习的。
“哪有道士习刀?”管崇盯着朱燮手中的大刀,“因着当今皇上,你才会去那山中。杨广杀兄长,诛幼弟,以欺骗的手段获得先皇的信任,夺取太子之位,这实不是人子该做的事。听闻当今皇上要营建东京,已是有大兴城,却又建东京,这不是徒费人力?如此下去,这杨广实是要歩始皇之后。”
在溶洞中,别无他人,管崇与朱燮本是熟识,现今又是贼盗受捕之身,管崇说起话来并不顾忌,只呼杨广名讳。且将其与始皇并论,实则是十恶谋反之罪。
朱燮刀猛的插进地上,缓缓道:“你我已是贼盗,何必担心这些。就是真有大乱,你接了妻儿过来,在这山中隐居,也不是不可。”
“你真不怀疑那陈平?”管崇问道,意有所指。
朱燮摇摇头:“摸不透,看似年小懵懂,实则是心思缜密。方才你有思家之念,他却言及它处,去了你的思家之情。虚虚实实,那般夺人性命的手段也不是常人能想出的。”
对陈平,两人有相同的看法。看不透,猜不着。
溶洞中两人还在为陈平的伤神,此时的陈平却已是躺在炕上,借着床头的油灯,翻看着一摞黄麻纸。
纸上用炭笔勾画着门窗桌椅,在旁是拆分开的部件尺寸图,麻纸下方的位置还有几行的文字标注,写着该注意的事项和需要完善的地方。
“明天,将会是一个新起点。六合县,我来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陈平掐灭了灯芯,躺下。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是个晴日。
陈平父子三人从村中借了牛车,陈孝义在前持着绳鞭,扬着。木轮在泥泞的村路上留下两道印子,连着白土村,向六合县中而去。
“先去你大伯家中,这事得是需要让你大伯知晓,否则是让人觉得我们瞧不起人,有了饭肆就落了礼数,看不起自家亲戚。”牛车才穿过县城门,陈孝义就下了牛车,拽着缰绳往陈平大伯家中去。
陈平翻了翻眼,哪用自家告知,陈元良就在那户曹,县中发生的大小事肯定知晓。
虽是如此,陈平也未说,今日本是要找陈元良。饭肆要修整,还得是先将泥木匠找着。
走巷穿曲,三人到了陈元良家中的杂货铺前。牛车让店肆中照看的老仆牵去系上,陈孝义当前一步是拐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到了庭院寻着陈孝忠去了。
颇有些急。
陈平与陈安在后跟着,脚还未跨进垂花门,那边陈孝义却是折转回来。
“怎么,大伯不在家中?”陈平问道。
“去了那处饭肆。”陈孝义方才一脸的兴奋之意消失干净,怅然若失,“怎的就叫他先知道了,我不是同你说过,等今日来时再说的吗?走吧,元良今日当值,并不在家。”
庭院中陈妈持着扫帚出来,清着残雪,陈平往垂花门探了个头:“陈妈,同伯母说声,我和阿爷先去饭肆。”
牛车放着,陈平父子三人又往福来饭馆行去。
到了门前,抬头瞧了瞧饭馆上的牌匾,陈平想着该是让人取下来。后面陈孝义顿了顿,在饭馆外转着圈,不时的摸着夯土外墙。直到是瞧见陈平看来,这才是讪讪的一同进厅堂。
“阿兄这里是不是有好吃的?”陈安问着。
“等整修好了,自然是有吃的,这是我家的饭馆。”跨进厅堂,陈平这才注意到厅堂中的桌椅全无,地面坑洼不平,不少地方泥土翻了起来,提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孝忠站在往二楼去的楼梯口,身旁还有两人,一个陈平认识,是赵贵,另一人年岁与赵贵相仿,该是陈元良请来的木匠。
“二楼如何?”陈孝忠三人显是刚从二楼下来,陈平皱眉问道。
这厅堂是不成的了,不只是桌椅和地,就是那墙壁同是遭了殃,夯土的地方凿了些坑,多是拳头大小,连成一片,都能透着看到后面曲巷的人家,实木则是锯开了口。
“比这厅堂更是不堪,你也别上去了,薛雄这人还真是心狠。居然是将这好好的饭馆折腾成这般,当时该是派人来盯着的。”陈孝忠摇着头,颇为叹息。
这饭馆本是薛雄家中产物,前些日子才得来,现在却成了这般,除了薛雄,再无他人会如此做。实没想到,薛雄居然会来这么一手,还当真是心胸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