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替她撩起坠地的披风说:“主子小心脚下。”月白的鞋面用银线绣着玉兰花,边上用金线装饰,素雅而华丽。顾解舞抬头便看见保养得宜,容貌动人的镇南王妃薛氏。
两人都挂着十分的笑意,只是不及眼底。
旁边还站着这王府里,她所有的家人。
除了随同镇南王巡防的世子顾深,其余的人全部都在这儿了。
正中央站着薛氏,旁边她的三个女儿,分别是阳平郡主顾解语,和没受封的顾解心和顾解意。
一个十五一个十四,因被母亲和长兄长姐宠着,竟是和小女孩儿般依偎在薛氏的身边。
顾解心和顾解舞同年生。
纵观王府后宅,长子长女皆为薛氏所出,唯一的庶子今年不过十二,乃是侍妾印氏所出。
镇南王中年再得子,却也未曾为印氏请封。
可见薛氏手段。
顾解舞之下,还有行五的顾解忧,生母是侍妾闫氏,行六的顾解令,生母是侍妾段氏,两个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薛氏没有抢人家的儿女养着玩的习惯,她们这会儿挨着自己的生母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看这些孩子的年纪就知道,当年薛氏独宠,唯独司马氏分其恩爱,这份憎恶,自当不同,对她,薛氏自然也是不能以平常心对待。
而现在,却是一副慈母作态,见着她下轿子,赶紧的让人过来搀扶,生怕这几步路摔了她似的。
荣华和春梅是都是极有眼力的,分左右站立,让来人无从下手。
顾解舞眉目婉转清扬,谈笑说:“哪里敢劳烦母亲身边的姐姐。”
迎春竟是被这一眼吓得浑身打颤,面色发白的收回了手,不敢再上前去抢荣华的位置。
一众脂粉中唯有一人十分惹人注意,那便是侍妾印氏的孩子,王府唯一的庶子顾承。
正抽条儿的年纪,和她一般高,可到底年幼,瘦成一根竹竿似的。
上前朝着立在白玉阶上的王妃蹲身行了福礼:“母亲安好,女儿——回来了!”
薛氏放在腰腹间的,藏于锦衣袖口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
慢条斯理温柔的说道:“一路劳累,进去用膳吧!家里人都在等你呢!”跟着又向旁边的顾解语、顾解心、顾解意、行了平礼。
应是王妃打过招呼,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回了礼,叫了声妹妹。
按例,亲王一正妃二侧妃,以下不定数。
郡王一正妃一侧妃,以下不定数。
异姓王无特旨均按郡王例,前代镇南王也没浪费这一正一侧的妃位,可这薛氏入府多少年了,也没见提携个侧妃上位,这把年纪了,还如此善妒,真真的失德。
也不知道皇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还夸她贤良。
顾解舞一路上频频朝印氏看去。
印氏一身青釉色的绸缎褙子,不似平常宫装,倒是很像普通人家娘子的装扮,捂得严严实实,头上也是素净得很,两根银簪子盘发,鬓边簪着两朵绢花。
看样式早就过时了,耳环也是普通的翡翠,像是戴了许多年,在宫灯下发着柔光。
她的记忆里,印氏出生禺州将门,都说将门虎女,可一丁点儿的看不出来。
身姿如弱柳扶风,行走间飘逸摇曳,且步伐奇特,很有些庵里姑子的味道。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引得印氏儿子顾承的频频侧目。
顾承虽是年幼,想来府中日子并不好过,越是艰难困苦中,越是能磨砺人的心志,他很护他的母亲。
厅里放着一张三丈多的长条桌子,上面摆满了吃食,少说也有七八十道,具用盖子盖着,众人落座后,婢女们同时将盖子拿开,一时间香气四溢,惹人垂涎。
桌子虽大,但能入座的,只有王府的主子们。
沾了妾字的都是下人。
于是,这桌上顾解舞的弟弟妹妹们都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伺候王妃吃饭。
两个妹妹还好,估计是被调理惯了的,身为女子,也不敢多生想法,低头吃东西便是。
唯独那顾承,面上很是不好看。
他是镇南王的儿子,竟然拿将军的母亲作丫鬟使,平日里,薛氏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为了这些场面功夫劳神,只会背地里使花招。
今日却是不知怎么了,想要立规矩。
顾解舞好端端的吃着,突然问顾承话:“小弟如今也是十二了,也不知道父王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去军中历练。”
姐姐问话,他做弟弟的必须回答,况且这个姐姐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父王年前说我身子太弱,过了十五之后再议。”
印氏闻言,替薛氏布菜的心思也乱了几分,将一匙汤撒了一些,杏黄的织锦上立刻出现了一片污迹。
好在被菜盘子挡住了,只有顾解舞因为角度问题,看得分明。
此时定时王妃从中作梗。
平息心中的烦躁,她继续为薛氏布菜。
顾解舞也不在乎这府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自顾自说道:“你就是瘦了些,哪里是弱了,打小就没见你生过病。
不过父王金口玉言,想是不会该的。
回头我写封信,让你姐夫引荐,去凉州大营里历练历练,吃些军中的伙食,半年就能壮的跟小牛似的。”
薛氏咽下口中咀嚼成粉末的肉丸子,说:“你和秦王殿下倒是情深意厚,只是军务之事,女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再说,我镇南王府的王子,何必要一个外人来管教。”
顾解舞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