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在南州地界,天子脚下,理应风调雨顺的。
只是顾解舞却是夜间频频惊醒,睡梦中见刀光闪烁。
自己身边想来应该是无大事,只是一味担心秦王有不测。
他身为皇子,又曾掌握重兵,突然放权回到京中,只怕又是一场风雨。哪里会有人对战功显赫的他放心呢?也不知多少等着抓他的错处。
他性子又是急躁的,在凉州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
说是被发配在边疆,实际上他就差没揭竿而起了,就连镇南王平日也仰他鼻息过活。
但这京城里又是满地的勋贵,若是谁惹他不高兴了,他有恰好没心思忍让,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跟着就叫了春梅进来。
亲手写了一封信,让她先行进京。
春梅将火漆封好的信件贴身放着,认真听顾解舞的嘱咐。
“你就告诉王爷,不准惹事,若是别人盯上他了,就要他谦让些,总是好的。
才回京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千万别被人抓着小辫子。
皇上那么多儿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我只有他一个。”
说道伤心处,暗自哭了起来。
春梅也不敢劝,她是要立马走的,得把话问清楚了。
荣华明白顾解舞的意思,拉着她的手帮着说:“这信上没什么要紧的话儿,刚才主子说的你可得一字不漏的记清楚了。”
这到京城的来往信件,可没谁敢写什么违逆之言,比如刚才顾解舞那几句大实话,白纸黑字的写着被人看了就怕是要出事的。
可不带个信掩人耳目,只怕镇南王疑心。
京里的人也会疑心。
镇南王得知顾解舞派春梅传信,分了一队十人士兵护送,让她先行走了。
如今顾解语病着,行程又是要慢些的。
他都沉不住气了。
也顾不上顾解语的身子经不经得住,又见她次日精神头不错,就是对于长兄猝死之事伤心,久不能自制。
跟着上下就收拾行装开拔又朝通州进发。
顾解舞坐在马车里,听着木莲回禀,说是小药库里的人参用量不大对。
随行带着的小药库是她们置办的,专门用了一辆马车拉。
可没人会在送嫁的嫁妆里备上药材这一项。
镇南王怕顾解语又耍性子不愿意吃药,便瞒下了这头。
在宿州时还能再外面拿药,可这一路上用的药,都是从小药库里边取的。
里边的药是木莲亲自经手的,用了多少门儿清。
木莲是看了那大夫开的方子的,却不大信,她自己的脉案一向都是做两份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看药材。
小药库虽小,却也有百十种药材,检查起来也有些吃力,为难的是她在药材马车上待久了,其他人难免会多想。
她从医道,自然是有几分属于自己职业的灵敏,随便挑了几样药材看。
发现一路上均为用人参,却是少了些。
木莲光洁的鹅蛋脸上划过一抹冷嘲:“果真是老油子。”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顾解舞。
马车一路颠簸,一坐一整天,她在车上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
听完木莲的话,睁开眼睛,难掩笑意:“这才不枉我的一片心意。”
做了那么多,只死了顾深一个,也未免太轻松了。
只是遗憾不能看见薛氏痛不欲生的模样,真是可惜。
亦不知道,当年拿着绣花针扎进她手心的顾解语,有没有想过今日的报应。
过去她的痛,今日都会加倍的奉还给她。
顾解舞翻开手心细细摩挲,当年那些伤痕已经不见了,这时她的手掌光滑细腻,一点都看不出来过去的痕迹。
木莲回禀完毕,就下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顾解舞还沉浸在回忆中,只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声音,有人大喊:“是响马!”
这路是官道,只是因为四周都是荒山野岭,道路狭隘,只容得一辆马车通过,镇南王府的府卫竟是被堵在了后边,进退不得。
镇南王原想快速穿过,谁料想这些匪类早就恭候多时了。
等到镇南王的马车进了最窄的地方,才从四处山林里冒出来,这时候还源源不断的从山那边往这边来。
为首的一人面目可憎,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拿着偃月刀,寒光熠熠。
提马上前叫嚣,说出那句老掉牙的台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再下只求财,王爷赏点儿如何?”
这话抄袭了隋唐演义里边儿混世魔王程咬金的话。
后半句分明知晓这队官军人马是谁,却还敢来挑衅,想必是有备而来。
镇南王没想到回京的路上还有人敢来和他叫板,穿着缓带轻裘没着戎装。
彼时从马车里出来,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道:“知道本王的名号还敢来打秋风,初生雏犊不怕虎啊!”
提着偃月刀那人一身短打,臂上的袖子全破了,褴褛的掉着,大冬天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见他冷。
再细看,五官还算端正,就是瞎了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头发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粘成一绺绺的,披在肩头,看起来有些骇人。
顾解舞在后方听不清楚,外边有人来传话,只说前面遇到土匪了,让小姐们都好生呆在马车里,别打帘子张望。
听官兵的口气,对那些人很是看不上。
毕竟都是边关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