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势藏刀,引而不出,古山龙坐视电光火石间那一拳的横空击出,眸光平静,眼中无悲亦无怒。
刀光化影,有臂被斩,有颈待戮,他却依然不过稍稍抬眼,眼中无喜,淡然依旧。
坚硬的手指关节呈现淡淡的白色,看上去就像是冬日里的苍劲之竹,又像是正在血肉中穿行的钢刀之柄,古山龙此时手中无刀,却依然虚握成拳,稳定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于心念间一味的催刀,一味的驭影。
之所以摆出如此做派,是因为过往这些年来的无数生死经验都在告诉他,越是接近于成功,才越是需要保持极致的冷静与克制,因为只要敌人一朝未死,那么他越是接近于自己的成功,便等若越是靠近可能的死亡。
这是非常朴素的道理,四字概括,便是困兽犹斗。
古山龙已有很多次在这种经验下的冷静,而这种冷静也的确很多次的将他带离死亡。
他只希望今天也是如此。
他如愿了。
站在原地的古山龙依稀还有几分先前抽刀而劈却劈了个空的尴尬与难堪,但正是这样的他,却只在稍后的一刻,便给了对方致命的打击。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结果——
古山龙没有,他总觉得会有些异变发生。
白石英也没有,被远远击飞的他还在期待夏枯草展现更多力量。
但夏枯草同样没有,他甚至仍未完全反应过来。
至于袭击者,则更是没有——所以它似乎即将死去。
却没有死——因为一根手指的出现。
“很不错,不过……够了。”
一声悦耳的嗓音随着这根手指的出现同步响起,突兀出现的这根手指平淡无奇,正如除了嗓音之外便是一派普通的手指主人,但这根普通的手指显然能做许多极不普通的事。
——譬如轻轻一点,就能止住那把锋锐无双的封印之刀。
“至于你,则让我有些失望。”
夏枯草微微皱眉。不过他皱眉不是出于对方的失望,而是因为苏合香的下落依旧不明。
与他心理相似的古山龙也是微一皱眉,同样没在意傲冬凌的评价,只是多了个收刀归鞘的动作。随后后退了一步。
逃得一命的袭击者倒也想退,却仅在一步之后便被那根手指点在脖颈,再不敢动。
傲冬凌神情和善地看它一眼,感到十分满意——有伪装的举动,有卖破绽的动作。有以有心去算无备的想法,更有知进退的应变,当然还有最关键的——它怕死!它惜命!
那么这个来历不明,甚至就连外貌都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袭击者就必然有着不低的智慧,又岂能如此随便的一刀杀了?
想到这,傲冬凌的心情不由变得十分良好,他不怕对方自杀,因为一切生命都会有本能的求生**——智慧越高越是如此,譬如上一关那只配合了他们的幻想种,又譬如在刚才退了一步的它。
至于别的……
“你能伪装成我们的模样。就该懂一些我们的语言。”傲冬凌脸上一片温和,柔声道:“你可以表现的不懂,也可以真的不懂,不过不懂的你就不再具有价值,所以我个人建议……你还是不要装作不懂的好。”
“因为我的手,才是真的快。”
“而且相信我,就像我能轻易地救你一样,在我面前,即使是想死……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傲冬凌淡淡地说着,言语里的意味却是无比阴寒。他在未陷入狂热之时其实少有疯癫之象,反倒极为温柔十分和善,只是那一口吻之下却往往隐藏着真正的寒意——便是正如此时。
恐吓之语已毕,傲冬凌收回手指。目光在对方身上微一打转,只见它身姿挺拔,健硕魁梧,有着两米以上的身高与如虬龙般盘曲交结的肌肉,只是它周身上下甚至连带着所穿衣物均呈不健康的灰,更是仿佛始终在虚实间转换。透着股朦胧的虚幻感,古山龙所废去的一臂似乎对它全无影响——精神上不见萎靡,更没有对自己成为伤残人士的哀痛,至于ròu_tǐ上的断口虽是皮开肉绽却也无一丝液体的自内流出,隐藏在阴影下的面目更是不见任何痛苦,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场间众人。
至于它面目上的阴影由来,则出于它生长在额头上方的犄角,这一犄角并不像牛一样是长在头颅的两侧,而是自额头上方的正中间长出,斜指上天呈现出一个小小的倾斜角,便在光线的照射下始终在面上投下一抹阴影,再配上它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眸,便充满了一种奇异与野性的美。
简而言之,众人眼前的这一类人生物除了以上所提的那些特征之外便与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即使这些差别再小,除傲冬凌之外的所有人也从未听过大陆之上还有着这一种族的存在,但众人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们已见过对方描绘在胸甲上的画像。
只是……
翅膀呢?
“转过身去。”
类人生物闻言后并没有立时转身,但既然它可以容忍被众人像看待怪物一样地审视半天,那么即使再感屈辱,为了活下去,他便会愿意放弃更多的尊严,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譬如在此时遵从于傲冬凌指示,乖乖转身。
这里面有些故意的成分,而其中的道理依然极为朴素,五字概括,便是温水煮青蛙。
说回正题,当这位类人生物转过身,出乎意料的,众人没能在它的背上看见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