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比话本更生动的故事,比说书先生更精彩的演绎,这位养在深闺里的宰相之女,内心充满了对江湖的向往,巾帼佩剑走天涯,扶弱锄强美名扬,那是一种怎样的浪漫与心醉啊!孙姨娘对此却剖析得十分透彻,认为她这是一种对自由的渴望,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儿都有这种毛病,孰不知,江湖岂是那么好闯的,自古江湖多侠客,白首善终有几人?江湖不仅仅是自由与浪漫的,还有更多人们看不见的鲜血与白骨。
李清婉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别吹牛说你闯过什么江湖,不然露两手给我瞧瞧。”
孙姨娘摇了摇头答:“唉,直把真言当虚妄,你没救了!我是书上看来的。”
李清婉又问:“你说书里的那些轻功、内劲是真的假的?”
孙姨娘笑而不语。
秋日闲暇,李清婉舒展了一下腰身,随手将海棠花插在了丫鬟小红的发髻上,便准备出去逛逛。这时,银屏一边插着花,一边神神秘秘道:“小姐,我最近听说一件事情,是关于您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情,我这个当事人会不知道?说吧,本小姐洗耳恭听——”
“听说老爷要给您选婿了!”
“假的。”
“这次是真的,好像是丁仆射或者李尚书家的公子?据说这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才高八斗,在京师很有才名,跟小姐您正般配呢?就是不知道他们哪位有这个福气!”
“又是一介书生,绣花枕头,我不喜欢?”
“这您都看不上,那小姐想嫁什么样的?”
“我最近闲书看多了,喜欢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大侠!”
“不会吧!老爷好像最不喜欢武人的?”
“这你都知道?”李清婉瞥了她一眼,说道:“我开玩笑的,我未来的夫君呢,如果不能经天纬地,那也得‘掷果盈车’吧!”
“小姐,以貌取人,非淑女所为啊!”
“我可不是淑女,是女侠!不过如果那人既无才又无色,我凭什么要嫁给他呢?”
“说得倒也是。不如小姐您也效仿古人,来个‘屏雀中选’吧!说不定真能选出个人中之龙来。”银屏“殷勤”地出谋划策道。
“死丫头,又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你的嘴!”李清婉作势要来打,银屏嬉笑着躲开了!“这秋海棠还未败,你就发春啦?看来我还是先找人把你嫁了算了!”
李清婉常想,那些书生熬夜读书费膏油,浪费钱粮不说,还手无缚鸡之力,上不能报国恩,下不能保边疆,不能还百姓一个清平乐世,却多夸夸其谈之辈,有何之用?
边关频频告急,凉州苦贼久矣。他们却安居庙堂之上,抨击父亲执政之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有满腹经纶,却不如那些不识文墨的武将呢?至少他们还懂得保境安民,舍身报国,甚至还不如那些一介白身却志大义高的江湖人,刑天舞干戚,匹夫之勇,有时也可能左右战局,就算左右不了,杀身成仁,亦是死得其所,可以名垂千古,这才是男儿真正的价值所在。
可恨不是男儿身,要嫁将来也要嫁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当然,能嫁一个像父亲那样为官清正的秉直书生也不错,但如果是徒有虚名,絮絮叨叨的绣花枕头,就糟糕了!
主仆二人正嬉闹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婉娘起床了吗?”
银屏还未及答话,丫鬟侍画端着水盆刚巧入了屋,正迎上了这问话之人,忙欠身请安道:“李奶奶好!”
这李氏乃是李清婉的奶娘,年岁算不上大,但看上去却颇为显老。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奶大的相府小姐,真的是视逾生命,平日里百般珍爱。也许是因为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对服侍小姐的下人就未免严苛了一些,搞得一众丫鬟婆子们莫不怨声载道。好在这两年她搬出去跟儿子一起住了,倒是不常进来,但一进来,总免不了要讨一些人的嫌。
“小姐起身了吗?”
“早起来啦!估计在屋里看书呢?”
“早起来了?那你现在才倒洗脸水?”李奶娘杵着拐杖敲得地面“咚咚”作响,气愤道:“合着你这小娘皮,睁着眼睛说瞎话,哄我老婆子呢?眼看太阳都晒屁股头了,还任她耍懒酣睡,知道的是相府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的闲皮懒汉呢?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大清早的,这李奶娘的火气倒不小,莫不是在她儿媳那受了闲气,又撒到我身上了?”丫鬟侍画心中郁闷地想着。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都哪儿去了?”
“怎么了妈妈!”李清婉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不待她再发作,便自己掀帘走了出来,银屏紧随其后,而那个抱着一捧海棠花的小丫头,则最后才踱了出来。“谁又惹您生闲气啦!昨日孙姨娘回席请吃橙酿蟹,不想多吃了几杯酒,感觉有些倦怠,今日便起来晚了些?”
“早些迟些都不打紧,身子可还好些了!”一听说身体有恙,李奶娘便顾不得其他了,忙挽过李清婉的手,仔细瞧她脸色。
“酒是穿肠毒药,还是少吃些为妙。更何况你姑娘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