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开学一个月以来,耿哲则在班里默默无闻。他在宿舍很少说话,在课堂也很少发言。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儿子,内向、低调、勤恳、务实。
“你怎么能,怎么能知道这么多?”雷鸣诧异地望向耿哲,不明白四班里怎么隐藏着这种人才。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诗仙太白,也可谓酒仙太白,他当然要饮酒了。酒可以麻痹人的痛苦灵魂,但也可以释放人的真如本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便是李白的真实写照,当社会是压抑人的牢笼时,李白把酒当成了解开这一牢笼的钥匙。”
李大奎和郑燕等人越听越惊,越听越喜。雷鸣则直接呆住了。
“关于纳兰词么,王国维先生的评价算是很精到的了。‘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说罢这段话,几乎已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周围人的震惊。耿哲抬起头来,望向雷鸣,说道:“听说你很有才么?”
“对,对。”雷鸣道,他有些吓到了,话都开始说得不连贯。
“我很想见识见识。”耿哲微笑着说道。
“那么,四班代表可以参加晚上文学社的诗歌活动了么?”耿哲接着问道。
“可,可,可以。”雷鸣结结巴巴地说。
“那便好。”耿哲喝干最后一口稀饭,站起来走出了食堂。
那样子,仿佛他自己真成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李太白,成了一个纵横江湖的寂寞高手。
尽管他的衣服还缀着补丁,尽管他的鞋还是普通的布鞋,尽管他这人还显得消瘦,尽管他的衣着举止不似雷鸣那么有贵族范儿,但此时,无疑他是最有魅力的一个人。那边桌子上,雷鸣的粉丝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一位蓄着长发,面容姣好,穿着显得淡雅的女生还在淡淡地念叨:“释放人的真如本性,嗯,和我爸爸说的一样。”
“嗨,等会儿,刚才你谈论豪放和婉约词的那部分,是出自哪儿?”雷鸣喊道。
耿哲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诗余图谱》。”
完全没听说过呀,雷鸣愣在当场。
而后耿哲不再停留,走了出去,刚才他的谈话完全给大家引入了一个风雅精致的世界,他这一走,食堂这一片,仿佛波涛过后的海面一般,一片平静。
郑艳和李大奎他们望着耿哲,心里完全不明所以。这个清瘦的工人的儿子,平时在班里也完全是个边缘小角色呀,他内心里怎么蕴含了那么高妙的灵性?脑海里又怎么储存了那么丰富的知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惩治完这种欺负女同学的家伙,感觉还是爽到了灵魂深处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诗仙李白把这种感觉描绘得非常透彻。
耿哲信步走到操场,而后一个人坐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看着秋日蔚蓝的天,呆呆地出神。不远处已经开始有银杏树纷纷落下叶子,在地上铺开金色的地毯,秋风吹过,掀起落叶涌动,犹如湖面涟漪。
耿哲心里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可他却无处诉说。
因为,他本来是2050年的华夏国的著名学者。2050年,也就是70年后,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这,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