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午,张猛和几个兄弟在一起,操场一个角落聊天儿,他们几个都教唆张猛:“你爸也太胆小啦,他怎么知道房校长说的就是那个事儿?”
“对呀,那就是个老头么,不是烧锅炉的就是食堂收盘子的,怕他干吗?”
“对呀,你爸也太没魄力了。”
张猛吐了口烟,说道:“不管了,他不敢办,咱们自己办了那老头。还有,还有那个小子,护着老头的小子,也不能放过。”
“对,那小子还好意思让我们道歉,活腻味了。”一人说道。
“对呀,张猛,还记得上次有几个中文系的人,跟咱们吵起来,还自称是学生会的,还不是被咱们收拾的服服帖帖,打得求爷爷告奶奶,最后都不敢去老师那儿打小报告。”说话这人叫任刚,比起张猛来,他更有背景,自己的老子是这片儿派出所的副所长。
张猛眼里也流露出了恶毒的目光:“好啊,那老头,还有那小子,就今天晚上,也不叫别人了,咱们哥儿几个把事儿办了。”
“好。”众兄弟都应和着。
兄弟们捏紧拳头,都跃跃欲试。
一番计划之后,他们几个往操场外面走。张猛东张西望,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那大汉回头就骂:“没长眼睛啊?”
张猛回头,也不看那人,恶笑着道:“你谁呀?”
那人看了看他,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竟然被张猛的威势吓住了,顿了顿,没再说话,而后转头走了。
在老人家里,耿哲和老人还闲聊了很多,都是风土人情的事儿,耿哲越来越觉得老头不寻常。
老头看看墙上挂的钟表,和刚才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混蛋,我让那小子给送两瓶酒来,怎么还不来?”
耿哲忙着说道:“哎,已经吃了您的锅盔,再喝您的酒,多不好意思啊。”
老人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的确也帮了我,值得和你喝一瓶,但要是你自己,我也就让他拿一瓶酒过来。事实上,我还有一个老哥们儿要来,所以才要两瓶酒。”
“老哥们儿?”耿哲不解地问道。
“对,每隔两个月,到了月底,他都来找我喝酒,聊聊天儿……”老人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样啊。”耿哲应道,“那个老人看来是您的故交好友啊。”
老人枯涩的眼闪出光来:“对呀,对呀,我大学同学。他那个家伙,大学时学习就没我好。”
老人咳嗽两声,有点兴奋。
“大学同学?”耿哲咽了口唾沫,不刚相信听到了什么:“您上过大学?”
“对呀。”老人随便答应了一声,接着拿钳子给煤炉里填煤球。
笃笃笃,响起三声敲门。
耿哲看老人忙着,赶忙过去开。可刚打开门,他就下了一跳。
面前一人穿着风衣,梳着分头,带个大眼睛,很有教养的样子,耿哲想起来了,这人不是西北省师范大学校长房秀乐么?著名的教育学专家。
耿哲愣在那儿的时候,房校长看了看门牌号和四周,问道:“我走错了么?”
耿哲还发愣的时候,老人走了出来,淡淡道:“你来啦,进来吧。”
房秀乐恭恭敬敬地走进去了,耿哲忘了下雪的寒冷,这老人是什么来头啊?连房校长都来亲自看他。可耿哲接着更惊讶地看到,房校长恭敬地从塑料袋子里拎出两瓶酒来,说道:“您看,这酒还入您法眼?”
老人瞥了一眼,看到是西凤酒,也不挑剔,说道:“行啦,没事儿啦,你走吧。”
耿哲吓了一跳,这校长来了老人还是这个派头,这个脾气,这肯定不是烧锅炉的呀。而且这待客之道有点奇怪,刚来了就让人走,老人也太牛了吧。临走时,校长看了耿哲一眼:“嗯,你是来尤先生讨教学问的吧,嗯年轻人,好好学习。”
说完校长理了理风衣,走出了老人的屋门。
“大爷,您到底是谁呀?怎么房校长都对您毕恭毕敬的。”耿哲从发愣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老人拿着酒打开瓶盖儿,闻了好久。
“我呀,我叫尤景贤。”老人说道。
“啊尤先生?先生,您是,您不会真的是……”耿哲诧异着吐着一个并不连贯的句子。
“对呀,我就是尤景贤。”老人笑了笑,这似乎是耿哲第一次看这位老人笑。
西北四壁之一,尤景贤教授,年轻时就读于北平大学,熊十力的学生,牟宗三的同班同学,论资排辈儿绝对是师祖级别的。老人通英文德文,为人低调,仙风道骨,著述不多,仅有几篇,便享誉学界,为人称颂。更有名的是,老人教学生别有一套办法,他的弟子几乎占了西北学术界的半壁江山。
耿哲也笑着,是惊讶地笑。
老人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亲近么?你的样子,真像年轻时的我啊。”说着老人又陷入了回忆。
耿哲有点尴尬,忙问道:“哪里像了?”
老人想了想,说:“有一股朝气蓬勃的劲头,还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要干一番大事业的状态。”
耿哲笑了,原来如此。这时候,那两只狗儿又窜过来。
耿哲说道:“真没想到您竟是尤教授,可您这两只狗的名字,挺乡土的。”
“乡土么?我觉得很洋气呀。”老人摸了摸两只狗的头。
“糠的,泥菜,这不是挺普通的名字么。”耿哲笑着说道,心想,这有什么洋气的?
“不普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