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说的事儿,似乎都很久远。什么几十年前京城的天气,什么清华北大南开的学生奔赴西南,成立西南联大,什么王国维、熊十力、闻一多,什么漂洋过海到德国留学,什么投笔从戎,什么平型关大捷……
耿哲嘴里啃着肉夹馍,倒也听懂了大概。尤景贤先生是当时北大的学生,而任刚则投笔从戎参军了,估计现在也是个老军人吧,或者是退伍军人?
任老不知继续在谈论什么,耿哲听着好像是打仗的事儿,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放下夹馍,耐心细致地听了起来。
老人说道:“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呀,整个世界都是白的。风雪把人冻成雪人儿了,我们两个排,愣是守着阵地,守了10个小时!我们的装备比鬼子差,兵力也比鬼子少,但我们有一股精气神儿,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可谁都知道,这么守下去,早晚都是个全军覆没。”
“当时我们二排长在风雪里对我说,任秀才,你先走。因为我上过学么,他们就都叫我任秀才。可这怎么行呢?我想,大家都是刀尖儿上见过血的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大不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结果二排长继续劝我,说他是这片儿长大的人,熟悉附近的村子,即使我先走了,他也能摸着密道回到村子里去。那场雪那个大呀,我现在还记得,几度梦里想起,脑中都是白花花一片。我不听劝,怎么也不走,结果他们三排好多人都说可以找到密道回去,让我们先走。那么多人众口一词,我可就真信了他们了。”
老人干了一盅白酒,满眼的悔意,脸已发红,仿佛不是酒劲儿上涌,而是染满鲜血。
“后来呢?”尤老问道。
老人盯着屋里的一个角落,说道:“后来他们一个排,只回来了两个人。”很简单的一句话,后面隐藏了多少激烈的厮杀与疯狂的呐喊,隐藏了多少鲜血与壮志。
说完老人流下几滴老泪:“后来我和那两个人见面,问他们,为什么让我任刚先走呢?结果他俩说,我们排长说了,你是知识分子,他是大老粗,你上过大学,他就是个庄稼汉,你出去了,赶走小鬼子,还可以教书育人,他就没什么价值了……知识,文化,学术,嘿嘿,我没想到整天满口粗话的三排长,竟然能想到这一点,我愧不敢当啊。”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耿哲适时地说道,他也被那遥远年代的故事感动。
“好小子,我敬你一杯。”老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耿哲也喝下这苦涩的酒,祭奠牺牲的老英雄。
他接着看向尤教授,说道:“所以,老尤,你不招学生了,这我是不同意的。你一肚子学问,难道要带到棺材里去?我们不能老图着自己清闲,我们要为共和国的教育文化事业做贡献啊。”
尤教授平复了下情绪,说道:“一码是一码呀,再说,现在这帮家伙,谁还想着为文化学术事业做贡献,都想着升官发财呢吧?像这个房秀乐,都当上校长了,整天摆谱,出门都坐小汽车,他个臭小子……”
任老调侃道:“你还别看不上人家,要不是他,今天咱们喝得可就不是这西凤酒了。”
说罢两位老人放声大笑,笑声让小屋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温馨美好。
“老头,烧锅炉的老头,住瓦胡同口那个,敢惹事儿不敢出来呀,你个老不死的!”
外面传来了一阵声音,耿哲突然心里警惕起来。
“哪家的小混蛋,这么混账,找谁的?”任老语气劲厉,问道。
尤老笑了一笑:“不会是上午那几个家伙吧,难道房校长给他老子说了还不管用?这帮家伙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
耿哲笑着对两位老人说:“您二位在这儿待着,品着酒,继续聊天儿,这些小角色我去解决了。”
说完耿哲披上衣服走出去。
任老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耿哲,对尤老说道:“你这小朋友,硬气的很,有担当的很啊。”
走出门,整个瓦胡同都被风雪盖住,路灯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的黑暗。
在胡同口站了四五个人,有张猛,还有王飞,还有他们的一些弟兄。
“就是他。”张猛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说道:“小子,不错呀,还敢出来,老头呢?”
“麻烦人家老人家干嘛呀,咱们年轻人的事儿年轻人解决呗。”耿哲说道,前世他就是个暴脾气,看不惯的事儿总要插上一手,现在又得了陈有财几分真传,更是信心大增。
那王飞一看就是个阴狠的角色,个子不高,但走过来却气势很足,他看了看耿哲,笑道:“胆儿真的挺大呀。”
而后没有过渡,他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要给耿哲一个耳刮子。
后面几个人嘻嘻笑着,心里想到,王飞这小子打起人来从来不留余地,这一手下去,一定扇你个红耳印子,痛得你哇哇大叫。
没想到一会儿确实有人叫,叫声也非常惨烈,不过叫的人不是耿哲,而是王飞。他的手被耿哲紧紧扣住,手腕拧得不成样子,耿哲本来手劲儿就很大,得到了陈有财的指点,更是速度与力道结合的很好。
“哎,哎,松开,松开,他妈的……哎,哎……”
张猛他们也赶紧喊道:“你赶紧给我松开。”
耿哲反而拧得更紧了,王飞疼得面部扭曲,不成样子,张猛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就在他们要冲过来时,突然又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