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李萱怎么声色俱厉,甚至威胁不遗余力,孔晟都始终昂然而立,神色越加的平静。
“以我对郡主殿下的了解和观察,纵然我放了你,你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我纵然逃得一时,也必将一辈子都要亡命天涯。而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如赌一把——我会就郡主率军私下江南贩粮的消息放出去,引安禄山叛军封堵围剿抢劫粮草,如果郡主殿下和你的这些下属全部葬身在乱军之中,还有谁能知晓我曾经冒犯郡主的事儿?”孔晟朗声一笑:“郡主以为然否?”
“而若是失去了这批粮草,想必江北大军也很难继续在彭城坚守。虢王连丢城池,一退再退,若是连彭城也再失守,不要说你们无处容身了,又如何向朝廷交代?皇帝陛下问罪下来,虢王的封号还能保得住否?”
本来孔晟认为商队贩粮是江北官军中的败类分子逐利,知晓李萱的身份之后,他便明白,这不是“私相授受”,而是奉了虢王的军令,由李萱亲自率队下江南化装成商队营运粮草,足见虢王对此事的重视。
事实上,彭城一线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坚持不了多久。虽然李萱这十万斛粮米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至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力保江北十万大军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饿不死。等开了春,万物生长,江北粮食生产恢复,就有的是办法筹集军粮。柏渡亿馆砍嘴新章l节
孔晟言辞慷慨,一环扣一环,话锋如刀,高亢冷酷。
“你!你这小贼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李萱脸色骤变,这一回,她是真的心神震动,隐隐有些后怕了。若是孔晟当真如此,无论是她还是她那群下属以及押运的十万斛粮草,都将灰飞烟灭。
这是一条绝户计。
这一刻,李萱相信孔晟杀人灭口的话不是一句空话,更不是说出来威胁她的。
“郡主要置我于死地,我肯定不能引颈就戮坐以待毙。真要鱼死网破,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孔晟笑容一敛:“所以,若是郡主殿下想平心静气地跟我谈一谈,我也不反对。”
李萱眸光闪烁,沉默了下去。
孔晟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李萱的决定。
良久,李萱才缓缓抬头,冷笑道:“孔晟,你绕来绕去要挟了半天,无非是想要逼我就范。好吧,你赢了,本郡主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我这一趟的使命重大,这批粮草是彭城大军的救命粮,我输不起。”
“你这小贼,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相当于投贼反叛,若是军粮有了闪失,你万死难恕其罪!”
孔晟笑了笑:“郡主殿下,不要给孔某扣什么大帽子。反正无论你怎么说,孔某都坚持一点: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忧国忧民?”
“你究竟想要怎样,直说吧。”李萱抿紧了嘴唇。
孔晟耸耸肩:“好。其实我的条件也不复杂,就是请求郡主陪伴我等一路前行,直至进入河南范围之内。放心,孔某绝不会再对郡主有丝毫冒犯。”
李萱默然不语,孔晟提出来的条件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没有她作为人质,孔晟一行的安全无法保证。他提出这个是最正常不过的。只是他的条件就这么简单?李萱心里很是怀疑。
“当然,为了避免郡主出尔反尔、或者秋后算账,还请郡主给孔某留点信物。”
李萱心道果然,她抬头冷视着孔晟:“你要什么?”
“就要那块玉牌吧。这代表着郡主的身份,也是最有力的信物,将来若是郡主不守承诺,我自有保命和反击的手段。”孔晟笑着伸出手去。
李萱恨恨地咬了咬牙:“你这小贼,本郡主玉牌本就落在你的手里,你还假惺惺地作甚?你要知道,这可是御赐的圣物,若是你敢遗失,本郡主定将你……”
“好啦好啦,就不要再放狠话了,不是碎尸万段就是千刀万剐,郡主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既然郡主同意,那我就收好了。将来,若是郡主彻底放下此事,你我化敌为友,孔某也未尝不会将这块玉牌送还给郡主。”孔晟将那枚玉牌收入怀中,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李萱嗤笑一声,轻蔑的眼神掠过,心道就凭你还有资格跟本郡主为友?化敌为友?你就做白日梦吧,若是让本郡主抓住机会,你这小贼,我一定让你知道冒犯宗室皇亲的惨痛代价!
李萱性格虽然心狠手辣,高傲之极,但她极为看重这次的使命,目前情况,若是真要鱼死网破吃亏的还是她的人。孔晟一步步引她入彀,她不得不妥协。
权衡利弊,她不会也不能再盲动。若是孔晟豁出去捅破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她的运粮商队很难平安返回彭城,哪怕是有江北军的接应。
不说安禄山的叛军了,就连本地官府都不会坐视不管:你虢王算老几啊,你派出军队伪装成商队,通过各种手段,来我江南的地盘上大肆收购粮草,可曾知会官方?你意欲何为?
官府派人过来,基本上要暂时扣押这批粮草。而等虢王的照会过来,官府中人买不买账,还真很难说。在这种节骨眼上,本地官府的威胁,可是一点也不亚于安禄山的叛军哟。
李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这是她带人伪装成商客的重要因素。
所以,李萱不得不妥协,不得不与孔晟达成了协议和默契。
如此一来,李萱的郡主骄傲和气场就又瞬间恢复,她冷冷斥责道:“你这小贼,既然谈妥了,还不赶紧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