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和穆长风打开寨门,溜之大吉。那名开门的山贼早就被穆长风打晕了过去。
两人趁着夜色奔行下山。穆长风眼见孔晟扛着一柄两百多斤的方天画戟健步如飞,毫不落下,不由回头瞥了一眼,暗道孔晟如此神力其实比起昔年的卫怀王玄霸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他是霸王再生一点都不夸大其词。
到了山下,天色已近破晓时分。黎明的鱼肚白挂满东边天际云端,乌显乌解两人焦躁不安地牵马等候在路边的密林中,见孔晟两人下山来,不由牵马冲出来狂喜高呼道:“公子,穆大侠,这边来!”
孔晟喘了一口气,奔行过去,从乌显手里接过追风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向了被晨雾笼罩的车门山,山径弯弯,逶迤而下。
两人趁夜逃离车门山寨,竟然是出奇的顺利,前前后后没有惊动一名山贼,这让孔晟心头泛起了一丝疑惑。
正在这时,突然山上传来奔腾如雷的马蹄声和马嘶长鸣声,穆长风脸色一变,惊呼道:“公子,不好!山贼追来了,我们快走!”
孔晟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将方天画戟横在马上,猛然一夹马腹,大喝道:“走!”
一行四人四骑沿着通往江北彭城的官道奔驰而去。待聂初尘和南宫望带领一干山贼追下山来时,孔晟四人早就不见了踪迹。ê最新章节已更新
南宫望在马上裹了裹披风,隆冬时节,山间清晨气温还是极低,他不懂武艺是纯正的读书人,体质较弱,受不得风寒。他扭头望向了骑乘在枣红马上英姿飒爽的师妹聂初尘,忍不住叹息一声:“初尘师妹,你真的决定要独自下山追孔师弟而去吗?”
聂初尘紧了紧背上的穿云弓,将精致的箭壶挂在马上,然后将一柄宝剑挂在腰间。她依旧是一袭红衣和黑色的大氅,不过看这架势,似是要远行。
聂初尘轻笑一声,“师兄,孔晟这小贼着实惫懒无耻,他既然不肯答应与我成亲,暗中逃下山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将师傅留给我的方天画戟带走,这是我的嫁妆,岂能容他窃走?我一定要追上去,当面问问这小贼,既然不肯娶我,为何又要带走我的嫁妆信物?简直是岂有此理!”
南宫望呵了口气暖了暖手道:“师妹,既然你决心已定,那为兄也就不阻拦你了。不过,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归,这山寨的兄弟众多……”
聂初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南宫望:“师兄,莫要矫情,这山寨的兄弟儿郎就交给你了,我这一去,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好了,师兄,兄弟们,我们山高水长、来日再聚!”
聂初尘在马上向南宫望和众山贼麾下抱拳,然后猛夹马腹,她胯下的枣红马长嘶一声就撒开四蹄冲向了官道尽头。
孟赞等山贼头目目光复杂地望着聂初尘的去向,在马上一躬身:“恭送大头领!”
南宫望深沉的目光从官道上收回来,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容,而眸光中的亮度越来越强。
聂初尘是那种不动情则已、动了情就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奇女子,她故意放走孔晟的小心思,南宫望岂能看不出来。眼见聂初尘为了孔晟和个人私情,竟然将经营多时的车门山寨放弃,南宫望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正中下怀。
别看孟赞等人都是聂初尘的铁杆下属,但以南宫望的心机手段,恐怕用不了多久,这车门山寨就要变天了。只要他将车门山贼的人心聚拢起来,树立起绝对的权威来,他就会果断率众放弃车门山寨,再入洪泽大湖,盘踞在湖中积蓄力量。
彭城,又名彭城邑、彭城县,曾为古都涿鹿的旧称。彭城邑历史悠久,早在四五千年以前就是帝王之都,而唐时的彭城,也为虎踞龙盘之地,江北第一重镇,如今更是总督江北河南兵马的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的治所,整个河南抗击安禄山叛军进攻的大本营和指挥中枢。
所以,与河南江北诸地遍地废墟烽火缠绵的凄凉景象相比,眼前呈现在孔晟四人眼前的彭城毫无战乱迹象,城防高大幽深,城门洞开,宽敞的官道上进出城门的商贾、旅人络绎不绝。
薄暮夕阳温暖的光线铺洒下来,给整个雄伟的城池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孔晟打马停在路边,望着彭城城头上高高飘扬的赭黄色的虢王军旗,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良久,他缓缓吟道:“龙吟虎啸帝王州,旧是东南最上游。”
穆长风在一旁轻声赞道:“公子出口皆是锦绣文章啊。”
孔晟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穆兄,彭城是江北第一大城,虢王囤积重兵粮草在此,打着抗击叛军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个人势力。与河南诸地的哀鸿遍野相比,此城繁盛平静,令人感慨万千。”
穆长风缓缓点头:“公子,天色将晚,我们不如进城去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吧。”
自打离开车门山寨之后,孔晟一行昼夜赶路,急速北上,人困马乏,所以穆长风建议进城歇息一夜缓缓劲儿。孔晟有些迟疑,对于彭城以及彭城的虢王李巨,他是怀着极深的戒心的。尽管他此刻隐姓埋名,作为普通过客,未必会引起虢王手下的关注,但一入彭城,就存在相应身份暴露的危险。
孔晟心头一动,突然浮起一种不舒服的异样感,他陡然扭头望向了官道的另外一侧,只见对面那间简陋的茶馆招牌飘荡在风中,只有三两个贩夫走卒打扮的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