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威严的面孔在绚烂的光线中变得神光湛然。他猛然挥了挥手,暴喝道:“行刑!”
侩子手嘿嘿吐气开声,手里的屠刀颤了颤,轮了一个风,直奔乌显的脖颈。
这一刀下去,乌显必然身首异处。
乌解痛苦地惨呼一声,陡然间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住手里的横刀,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刀下留人!”不远处传来马蹄的奔驰声,然后是一个清凉的男声。
孔晟头也不回,就知道是睢阳太守许远。
孔晟倒吸了一口气,嘴角掠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然后口中陡然大喝道:“住手!”
侩子手闻言立即收住刀势,屠刀裹夹着凛冽的风声抡向别处,擦着乌显的脖颈而过,乌显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向了侩子手。
手下能用的战将不是很多,孔晟自然不会真的要杀了乌显。不过,乌显若不严惩,必然会产生很多负面效应。因此,今天这一幕算是半认真半演戏,而他早就料定许远一定会赶来开口制止,为乌显求情的。
孔晟在马上扭头望向了许远。
许远乘着一匹枣红马气喘吁吁地过来,他的身后是南宫望,南宫望也是文弱书生很少乘马,两人仓促间乘马从城中赶来,这一路疾驰,身子板着实有点吃不消。
许远喘息着在马上抱拳道:“孔督军,乌显犯了什么罪你要将他斩杀示众?”
孔晟似笑非笑:“违反本官禁酒令在前,违抗军令误了点卯在后,如此种种,本官将他斩首示众。有何不可?”
许远平静了下心绪,暗暗扫了乌显一眼,轻轻道:“孔督军。乌显论罪当诛,但是。念在他曾经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而如今叛军围困睢阳,夏邑战事也是一触即发,正是用人之际,不宜临阵斩将。”
孔晟遥遥头,冷冷道:“不。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淆。一并而论。夏邑整军备战,军纪律法凛然不可轻犯,乌显竟敢以身试法,本官绝对不轻饶了他!”
“来人,准备继续行刑!”
见孔晟听不进自己的话去,竟然还要继续斩杀乌显,许远有些急了,他急吼吼从马上跳下来,几步冲到乌显跟前,拦在了侩子手的前面。情绪激动地大声道:“孔督军,临阵斩将,可是军中大忌!乌显有过。必须责罚,但绝对罪不及死,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啊!”
许远旋即痛心疾首,手舞足蹈。
南宫望在马上忍不住暗笑摇头。心说许远这人还是太实在了一些。孔晟这分明就是要将戏演足,若是他真要诛杀乌显,还能等到现在?等你许远赶过来,乌显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而且,方才是孔晟喝止的侩子手,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笑容。旋即故作严肃不满道:“许太守,若是因乌显而破坏军中纲纪。若是我不诛杀乌显,必然有其他士卒效仿。那么,日后我们又讲情何以堪?”
“谁敢?!”许远愤怒地高呼道:“尔等士卒听着,谁敢触犯军纪律法?站出来给本官看看?”
南宫望在马上苦笑起来,心说你这都是废话,谁敢站出来说自己要触犯军纪律法?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嘛。
“小的不敢,还请督军大人法外施恩,宽赦乌校尉。”很多士卒慨然高呼,呼啦啦地面向孔晟跪拜了一地。
孔晟沉吟了一下。
南宫望扫了孔晟一眼,心道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若是再不借坡下驴,可要怎么收场?
孔晟环视众人,凛然道:“既然有许太守和众位军卒兄弟为乌显求情,那么,本官就免去他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唐根水,你亲自行刑,将乌显推出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唐根水吃了一惊。杖责一百,这是要将乌显杖毙的节奏啊,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撑不住杖责,一般几十下就要重伤不起了,一百刑杖,绝对要一命呜呼。
但唐根水旋即明白了过来。孔晟杖责乌显,主要是为了警示其他人。而要他亲自动手,无疑是让他掌握分寸。轻了,起不到警示效果,而重了,则有可能危及乌显的性命。
唐根水会意,当即下马来,手持刑杖,亲自当众行刑。
乌显伏在地上,背朝上。
唐根水手里的刑杖高高扬起,还没有落下,乌显竟然就发出一声呻吟。唐根水讶然,旋即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厮真是会装样,老子的刑杖还没有落,你叫唤个什么劲?
唐根水一念及此,手里的刑杖就没有任何迟疑,重重地落在乌显的腰臀上。他知道,至少这前十杖,是坚决不能放水的。孔晟就在一旁看着,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实。
乌显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声震四野。他这一嗓子喊得,让很多军卒都毛骨悚然。刑杖的威力,其实大多数人没有品尝过,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缠绕着一层一层水牛皮的专用刑杖落下去,虽然没有太大的动静,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有些身体弱的,甚至会被一杖给击断腰椎。
这就要看行刑的人跟被行刑者关系如何了。若是关系密切的近人,行刑者必然放水,动静很大,但其实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在皮肉最厚的臀部上,受不了天大的伤;若是行刑者与被行刑者有仇,那可真是说不得,几下子将人给打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唐根水刑杖执行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