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军依旧打着江北军的旗帜。猎猎军旗在春风中迎风招展,士气高昂的军马绵延数里不绝,烟尘漫卷,一路北上。
许远和南宫望并肩站在城楼之上,凝望着孔晟率军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西奚王子苏鲁目光复杂地在一侧突然轻轻道:“许太守,南宫先生,孔督军再次亲自率军出征,这是要北上与尹子琦的兵马决一死战吗?”
南宫望回头望了苏鲁一眼,淡漠道:“苏鲁王子,督军大人有令,你们西奚降卒由许太守和山人一并全权指挥调度,你们不要管那么多,只好恪尽职守,助我夏邑军守城就是了。”
南宫望的目光有些凌厉,不乏警告之意。
苏鲁嘴角一抽,知道自己作为异族首领和曾经的阶下囚,暂时根本不可能真正融入夏邑官军之中,许远南宫望这些高层肯定对自己的族人怀有深深的忌惮和防备。
苏鲁叹息一声,躬身施礼,再不多言,退了下去。
许远扫了苏鲁离去的背影一眼,压低声音道:“南宫先生,这位西奚王子心性刚硬,善于隐忍,不是凡俗之辈。”
南宫望笑了:“许太守,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对他百般防备。许太守,孔督军临行之际,再三嘱咐山人,务必要小心防备这些奚人趁火打劫啊。”
许远嗯了一声,叹了口气:“南宫先生,你我虽然留守夏邑,但肩上的担子也着实不轻!”
与此同时。睢阳城楼之上,张巡率众属官登临城楼,眺望着北方,神色严肃,默然不语。
这一次,张巡几乎是破釜沉舟下了大赌注。
睢阳统共七八千兵马,他将其中五千人派遣出征,而南霁云、雷万春这些猛将几乎全部派出,协助他守城的只有姚宏几个文官,以及雷万春的三子这些后代小将。
而且,张巡的孤注一掷还是建立在孔晟的夏邑军出兵增援的基础上。从一开始,张巡就知道奇袭睢阳渠叛军粮草的绝非是虢王李巨的人马,而定然是夏邑孔晟所为。而他也断定,孔晟不会坐视不管睢阳军马的死活,所以他毅然决定派兵出击。
没有人知道张巡此刻心情的凝重和压力是多么的大。
一旦他赌输了,判断失误,夏邑孔晟不出兵增援呼应,让南霁云和雷万春孤军深入,与尹子琦的军马交战,就算是胜利也是惨胜,睢阳兵马就此会一蹶不振,彻底变成历史。
张巡深沉的目光又投向了夏邑的方向。
姚宏在侧轻轻道:“中丞大人,此番出征,若是尹子琦叛军设下圈套,恐怕南八和雷将军等人就凶多吉少了。”
张巡默然不语。
突然,一个斥候飞步冲上城楼,跪拜在地急急道:“报!夏邑孔督军率军出征北上,看样子也是追击叛军而去!”
张巡眸光一亮,身形一震,立即神采飞扬起来,哈哈大笑道:“姚宏,此战,我军必胜!如果本官没有判断失误,孔晟的人马会与南八等人在宁陵以北汇合,然后与叛军决战于北亳!”
“尹子琦号称拥兵十万,其实至多有五六万人。其中,除去西奚这些异族兵马,属于安贼本部的人马也就是两三万人。我军与孔晟合兵一处,兵马总数已然超过万人,凭我过万身经百战的官军精锐之师,正义之师,全歼叛军都有可能!”
姚宏皱了皱眉,却没有再附和张巡的话。
姚宏对孔晟印象颇为恶劣,见张巡对孔晟抱以很大的希望,心里不以为然。
张巡的心情由此变得极好,他朗声笑着转身就走,奔下城楼返回官衙。
张巡没有判断失误,当日黄昏时分,孔晟的夏邑军与南霁云雷万春率领的睢阳军在宁陵以北的荒野上相遇了。
夕阳如血,春风煦暖。
断壁残垣遍布、硝烟袅袅升腾的荒原上,触眼所及,已有些许绿色,展现出春的勃勃生机。
两支同属于朝廷却不属于同一阵营的官军各自结阵,遥遥相对,却分明有些火药味。
南霁云和雷万春并辔打马过来,在马上向凝立在己方军马阵营之前肃然不语白衣亮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孔晟抱拳行礼道:“末将南八(雷万春)拜见孔督军!”
南霁云和雷万春虽然是资历很深的河南道名将,但奈何两人的官阶太低,与孔晟差得远了。所以,两军相遇,他们自然要拜见为礼。
孔晟微微一笑,在马上欠身回礼:“两位将军安好。听闻张中丞派军出击叛军,孔某就率军来援,既然你我两军在此相遇,不如合兵一处,共击叛贼如何?”
不管睢阳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何排斥自己,但孔晟起码是先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孔晟心里明镜儿一般,他知道睢阳军绝对不愿意放弃嫌隙与自己真正合兵一处,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兵分两路追击叛军,左右呼应罢了。
果然,雷万春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南霁云则为难地苦笑一声:“孔督军,中丞大人只命我等率军出击,至于其他并未有令下达,所以……”
孔晟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睢阳军这些人对自己的偏见已深,很难融为一体。况且,两军合兵,谁来统率这是个问题。孔晟官阶高于南霁云这些人,要说将军权交给孔晟,南霁云和雷万春或许不会反对,但其他睢阳部将绝对不会同意。
而反过来说,孔晟麾下的李彪李虎乌显乌解唐根水这些人也对睢阳军怀有一定的排斥,两军融合的难度相当大。
孔晟纵声大笑,清朗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