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刘峥的所作所为,夙英与瀞翠都气红了眼。
瀞翠更是不忿,她恼道:“呵!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既要当□□,又要立牌坊。往日里他不是自允高风亮节的么?怎么如今落魄了,骨气也跟着没了?有本事被许府扫地出门,却舍不得自个掏腰包住客栈么?竟能无耻到强占小姑子的空宅!还传得自个是如何的不甘愿!如何的受女君的重视!”瀞翠怒红了脸,忽然也想不到多余的词来,哽了半晌,才终是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星子,忿忿地嗔道:“真不要脸!”
闻言,周如水抽了抽嘴角。
夙英等了半日才听见这么一句话,也不禁摇了摇头。她睇了眼浅笑着的周如水,才轻声地嘀咕道:“还以为你能有甚么好词呢!譬如,心机重重,薄情寡义。却结果,只冒出个不要脸!”
夙英这话是在拿瀞翠打趣,周如水却挑了挑眉,她转过眼去,意味深长地盯了夙英一眼。不禁在心中暗忖,心机重重,薄情寡义,可不就是他刘峥么?
迢迢玄月,亭亭将圆。
夕阳西下,邺城城南却华灯灿烂,繁华依旧。城南所居者,皆是皇亲贵戚,公卿高门。其中更有一座五鼓楼,是卿贵们才入得了的好去处。
五鼓楼中,曲径通幽。渐次成荫的柳枝后,楼台耸立,宴席正酣。席上笙乐袅袅,清雅中透着婉转,直如绵绵细雨,悱荡人心。
楼内灯火通明,酒肉飘香。有华服儿郎三两成群分坐在金丝锦缎的几案间,各个风姿华美,全是矜贵无比的人中龙凤。他们的身后,娉娉婷婷立着无数美人。美人们身着淡粉纱衣,yù_tuǐ光裸,胸乳袒露,雪白的胸乳在烛火和月光下透着莹莹光彩,如一朵朵任人采摘的花骨朵。
彼时,席上一群人正聊得欢愉,不知是谁先道:“近来的差事不好办,吾父每每上朝后都不得好面色。”
他一言,旁的儿郎皆颔首应是。
上首处,冯樘听了一众议论后了然一笑,垂眸,盯着案上的棋面低声叹道:“近日君上隐怒在心,自然处处刁难。”
在座中人,南宫十一南宫祁的消息最为灵通。听了冯樘这一番感慨,他杏眼微眯,立即便道:“君所言,可是裴氏易主之事?”
冯樘盯了他一眼,挑眉应道:“正是。”
见他们聊得火热,一旁的娄擎却自眸中露出了不屑。他将酒樽往案上一掷,朗声嗤笑道:“裴辉那老儿年少时做的孽事可不少!虽说裴府大火事出突然,但他死了也算不得冤枉,君上何需因他之死抱憾在心?”
闻言,南宫祁笑瞥向他,见他正色凌然,也是嗤道:“娄擎啊娄擎!你可别忘了,前几日裴府大火,还死了个裴忡呢!”
裴辉是个老无赖,他的嫡长子裴忡却是个人物。生得相貌出众,一表人材。早年在宫中管报时辰,只一眼就被周王相中,没几日便被提拔为驸马都尉侍中,入宫则随侍陛下左右,出门则在车中陪乘陛下。
周王偏爱他,虽与他行了断袖之实,却未将他收入□□,反是依旧任他为驸马都尉侍中,许他在外开府。据传,周王时常许他同卧御床,一次醒来,裴忡未醒,周王欲将衣袖掣回,却又不忍惊动裴忡。竟是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被裴忡身体压住的衣袖割断取出,悄然离去。
当年,即便如娄后都拿裴忡无法,现今正得君宠的谢姬,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却不想,这般的裴忡却忽然就死了!一夕之间失了最宠爱的娈童,也怪不得周王近来待谁都不客气。
一时间,席上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娄擎却在细细一寻思后,轻点着桌面,蹙着眉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沉吟道:“据我所知,裴忡并未被厚葬。”
周王往日宠爱裴忡,常是形影不离,赏钱成千上万。如今,周王若真是因心痛非常,以至于面常带怒。却为何对裴忡之死不闻不问,关照全无,这般也实在太蹊跷了些。
见他终于开了窍,冯樘淡淡一笑,抚须颔首。
南宫祁亦抚掌大笑,他低低地,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觉得稀奇,便使人去打听。这一打听才晓得,裴府大火实是蹊跷!原来,早在火起之前,裴辉与裴忡便均已死透了。”
“死了?然不成是事后纵火?”
”确实是事后纵火。据我所知,道是裴氏父子有些隐好。他们父子敦伦之时,房中不知怎的就扑出了只熊瞎子,那熊瞎子也是厉害,直截便在一息之间将热火朝天的二人咬死了。“
南宫祁漫不经心地说着,徐徐扫过面色各异的室中众人,顿了顿,才轻笑着继续说道:“彼时,待裴家众仆打毙那熊瞎子赶进门时,裴氏父子早已体僵而亡了!他们死便死了,却竟因惊吓过度,使力非常,以至于二人□□相连,手腕相扣,丝毫也拉扯不开。如此,裴氏众人自知不好,毕竟陛下向来视裴忡如囊中物,这般的死相不光有辱体面,更是易惹圣怒。裴家主母无奈之下,便只好放火烧屋,毁尸灭迹。她这主意本也算是万无一失,却谁又料得到,陛下实在爱惜裴忡,为保他周全,早就在裴府五里外设了暗卫。裴府大火一起,那些暗卫便纷纷出动了,这么一来,竟是直截将裴氏父子焦黑相连的尸体送入了宫中,送去了陛下面前。如此,陛下绿帽罩顶,自然盛怒。这也才便宜了裴氏三房裴聪,昨日,裴聪已接下裴氏家主之位,揽下裴氏那一篓子烂摊子了。”
南宫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