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欢殿到御书房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婢女太监恭恭敬敬地垂首立于路两侧,所以顾宛颜疾步走在青石板路上哒哒哒的脚步声显得分外清晰。
“参见丛公主。”路两侧的宫仆们看清了顾宛颜的脸后,纷纷将头低的更深了,并齐声行礼,一丝不敢怠慢。
顾宛颜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走的更加快了。她的脸上乍一看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细细看去却能从她眉眼未动的脸上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寒意和怒意。
寒与怒,听起来似乎冰火两重天各不相容,但此刻在顾宛颜身上,却全部都被升华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那种绝望,犹如你只身一人被抛入了无边无际的荒漠中,太阳在炙烤,体力在透支,蓝澈的碧空在嘲笑你的无路可逃。
宫女太监们见顾宛颜走远了,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可谁知才刚将脑袋抬起来一点便又听见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逼近。只见从没如此失态过的揽月提着裙子吃力地朝着顾宛颜的方向跑着,像是在追早已没了人影的顾宛颜。边跑她边焦心地喊着:“丛公主!不能去啊!尊王殿下正在会客!现在不能去啊!”
揽月大家都熟识,可如此模样的揽月,还真没人见过。
顾宛颜可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小在顾府什么粗活累活她都学着干过,体力不比一个同龄男子差多少。承欢殿到御书房的这截路这么长,揽月当然是不容易追上她的。
顾宛颜终于走到了御书房,正如她所料,她刚停下脚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御书房门口的宫卫就已经过来拦住了她。
这些资历颇深的宫卫们都训练有素,他们一起五个人都拦在顾宛颜跟前,虽是拦着,但还是敬重地作揖行礼:“参见丛公主。”
顾宛颜顿了顿,一脸凝重地说:“我要见尊王殿下。”
为首的宫卫语气平和却不卑不亢地说:“禀告丛公主,尊王殿下现在正在与重要的宾客相谈要事,恐怕不便......”
顾宛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
等不了,她实在等不了!她现在就要站在楼兰真面前,问个清楚!
宫卫垂首:“这,奴才也不知,还请丛公主......”
话音未落,御书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宫卫下意识地退到两边然后齐齐半跪在了地上。
顾宛颜完全没料到楼兰真会兀然走出,这一刻便有些灵魂出窍般地愣在了门口,硬是和从御书房里出来的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只见楼兰真和另一个她从未谋面过的男人并肩走出。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意,可是楼兰真的笑意却在看见顾宛颜的那一刻冻住,转而有一丝不悦隐入了他的眉间。
而另一个男人呢,他的嘴角笑意未退,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疑惑。他看着面对着自己的表情漠然的陌生女子,好奇地打量着。气氛仿佛冻住了。不过一瞬,顾宛颜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礼貌地垂首行礼:“参见尊兄。”楼兰真到底是道行高,一转眼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不悦,而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楼兰真笑了笑,侧首看着身边的男人说:“东田兄,本尊来为你引见,这位便是吾妹,楼兰丛公主。本来没想着让你们现在就相见,谁知道吾妹恰好来了,真是缘分啊,哈哈。”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顾宛颜一眼,警告她不要出岔子。
顾宛颜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汾国君主崔东田后,身子微微一颤。但她确实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出任何岔子,于是顾宛颜朝着崔东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崔东田仿佛忽然来了兴致,饶有兴致地进一步打量起了顾宛颜来。然后崔东田毫不遮掩地大笑着说:“尊王殿下,果然如您所说,令妹实则气质不凡,臣实在荣幸抱得如此佳人归。”
汾国一向豪放不拘,汾国人男男女女都热情奔放,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十分直白洒脱。即便如此,顾宛颜面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的言辞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可是她必须保持淡淡的端庄笑容。
楼兰真笑而不语,眉间微舒,似乎是为顾宛颜的没有失礼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顾宛颜开口道:“臣妹不知尊兄有要客,贸贸然闯来,还请尊兄恕罪。于此臣妹先行告退,不烦扰尊兄会客。”
说完她没有看崔东田地朝着他又行了个礼,然后向楼兰真行了个礼,待楼兰真点头后,便匆匆退下了。
顾宛颜疾步来疾步去,恰好在来时的青石板路上撞见了一直守候于此的,愁眉苦脸的揽月。
揽月的表情实在很不好看。她刚刚正要冲到御书房门口带走顾宛颜的时候,楼兰真和崔东田恰好出来了,于是揽月暗叫不好后,只得无奈地退到了暗处静静候着。
顾宛颜脸色也不怎么好,她看着揽月,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揽月低头咬牙道:“奴婢该死,奴婢应该拦住您的。”顾宛颜木然摇摇头,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焦了。她回头望了望,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望什么,然后轻声说:“回去吧,回承欢殿。”
果不其然,她料到了,楼兰真是会来找她算账的。顾宛颜和揽月刚回承欢殿没有多久,楼兰真便驾到了。
楼兰真脸色不佳,他一进承欢殿下人们便纷纷跪了一地,伏在地上高呼着万岁头也不敢抬。
楼兰真绷着冰山脸一路往里走,气氛在瞬间降到了零点。
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