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玛丽安从失神当中惊醒,勉力牵了牵嘴角,道:“抱歉,或许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伊迪丝表面上仍然做出十分惋惜的表情,捧着胸口自然无比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刚好要招待我的朋友参观肯伍德庄园,如果不是你的身体抱恙,真该和他们一起来。”

玛丽安极力克制住自己当下扑上去撕烂伊迪丝那张好脸以及咬牙切齿的冲动——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肯伍德庄园做客!

她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速缓慢:“今天真是太失礼了,我认为我必须再次对于自己的冒昧来访表示万分的歉意,并请求你的原谅,伊迪丝小姐。另外,我想我也该就此告辞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找回了惯常的善解人意的口吻。

这一次,她不得不用上了‘lady’,而非‘miss’。

玛丽安微微垂下眼脸,遮住了眼中艰难掩去的屈辱,以及若隐若现的泪意。

“那么,恕不远送。”伊迪丝笑得甜蜜极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格外幼稚而容易满足,此刻竟有一种类似恶作剧成功一般的快.感。

玛丽安思及来日方长所以暂时选择了忍耐,而伊迪丝又何尝不是需要时间成长、变得更强呢?

不过,现在就能逼得表面平易近人、实则心比天高的玛丽安亲口承认礼数不足并念出尊称,本人也被气得几近失态,有些出乎了伊迪丝的预料,她似乎错估了年轻的玛丽安小姐那尚未百毒不侵的涵养。因此预收了一些‘利息’的伊迪丝不免有一些沾沾自喜,似乎自重生起一切事情就顺利得不可思议,她甚至愉悦地认为自己今天必须多喝一杯好酒才能报答玛丽安小姐特意送上门来的情谊呢!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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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晚餐是沃恩夫人带领庄园内的仆人布置的。

玛丽安的来意以及匆匆离去的情景,沃恩夫人或许一清二楚,但她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只把这位不速之客交给了伊迪丝接待,显然只把来自默里家的试探当作了小女孩儿间的小打小闹,将之抛诸于脑后。

餐桌上铺着最上乘的刺绣亚麻桌布,沾着露水的粉色鲜花被恰如其分地摆放在桌子中央,所有的餐具和器皿都是闪着辉光的银制用品。雕花烛台被仔仔细细擦拭至完美的光泽,等待被点燃后闪耀出金子般的光芒;刀叉等规律而又对称地摆放在餐盘两侧,就像不同的菜肴搭配不同的酒,而不同的酒又要搭配大小不一的酒杯那样——了解那道菜需要使用哪副餐具也是极为讲究的,这显然最能直观体现着一位绅士或小姐的教养如何。

摆脱了玛丽安.默里的伊迪丝一边听着沃恩夫人娓娓道来,偶尔站在一旁的老兰德恰到好处地补充几句;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兰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量尺,一丝不苟地丈量每张椅子的椅背与桌沿之间的距离——一位淑女是绝不允许将背部倚靠在椅背上的,因为那是侍立在后的男仆所需要照顾的领域。

类似的礼仪内容伊迪丝早已在上辈子专门请人教授过,但那些迫于生计抛头露面的家庭教师总是没有真正贵族以及专属管家那历久弥坚的底蕴,伊迪丝依然在晚餐开始之前学到了不少细微处的知识,令她原本对于玛丽安.默里小姐初战告捷从而有些飘飘然的优越感顿时冷静下来——对方最后能够当场将这口气轻易咽下,她根本不该雀跃,反而该是更加警惕才对!

虽说伊迪丝比其他人多活过一世,但事实上,她这多活的一世也仍然称得上年轻稚嫩。所以不仅依然会有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时候,并且许多方面都还需要学习,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她的确曾经是屹立于伦敦上流社会顶端的一朵娇艳玫瑰,可她身上自始自终都有太多令这个圈子当中的贵妇人以及贵族小姐嗤之以鼻、掩扇冷笑的不足。

男人们很容易爱上她,女人们更加容易恨死了她。

但,更多的人歧视着她!

容貌?才华?谈吐?出身?

不!那些人厌恶的是她的‘钱’!正是伊迪丝呕心沥血自己费尽心思挣来的那些干干净净的钱!

一个女人怎么能握有万贯家财?一个女人怎么能投资工厂?一个女人怎么能获得丰厚回报?更重要的是,一个本该被随意亵玩的女人,怎么能拒绝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而不是谄媚地张开双腿、任人鱼肉、凭人宰割呢?

因此,伊迪丝被伦敦最顶级的社交俱乐部alk’s拒之门外也就变得极为喜闻乐见了。

事实上,这其中因由与玛丽安.默里的密友之一关系颇大,但人们所看到的表现只是公爵阁下豢养的高岭之花、心高气傲的带刺玫瑰伊迪丝小姐,终于亦有了如此丢脸的铩羽而归的时刻,看到她那张即使再娇媚也掩不住强颜欢笑的脸,不得不说十分令人解气。

玛丽安这位密友来头不小,她嫁人之前是英国最富有的女继承人,嫁人之后是高贵优雅身份尊贵的伯爵夫人,后来成了社交俱乐部alk’s的主持人之一,而她本人亦是当时伦敦最受人追捧的人物,被人们称为名利场的‘女王殿下’。

想到了这位夫人,伊迪丝的眼神不由地暗了暗——

但愿,这一次您给予我的不再是冷冰冰的羞辱,否则……

她默念着那位夫人的名字,连心底最后的一丁点儿沾沾自喜都蓦然消失地一干二净。

当夕阳透过曼妙的窗纱、所有的蜡烛被点燃时,众人在沃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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