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带旺儿和武哥儿到小溪边洗脸。
世子爷踱到井边,朝儿子招手:“你过来。”
李浩顺从走到父亲身边,探头朝井里瞧,幽深阴凉的井似头凶狠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嘴要把人吞噬,令人心惊胆战。李浩本能后退,害怕一不小心掉落下去。
世子爷看面露怯意的儿子,指着井里问:“若是不小心掉落下去的人是你,你可有信心逃生?”
李浩摇头:“我不懂水性。”不会游泳的人,掉落这暗无天日的井里,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世子爷摇头,低沉地说:“即使是会游泳的人,猝不及防掉落这井里,十之八九会丢掉性命。那小男孩子能够侥幸脱险,一是他本人反应灵敏,关键时刻采取措施不让自己被溺死;二是他有个好朋友,危难时刻对他不离不弃,千方百计地搭救他。孩子,论身份他们俩都不及你尊贵,论为人处世,你可及得上他们?”
李浩俯视幽深的水井,陷入沉思。他的头脑里闪现出两个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和旺儿所说的那两句话。
“武哥哥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丢下他。”
“伯伯,我要救武哥哥呀。裙子坏了,娘亲会再做一条,武哥哥要是沉下去了,就糟糕了。谁要笑话,随他去。”
李浩嫉妒武哥儿,嫉妒他可以整天自由自在地玩耍,嫉妒他有一群小伙伴,更嫉妒他有旺儿这样的好朋友。李浩想,如果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也有一群小伙伴跟我玩耍,也有一个真心待我的好朋友,那我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旺儿和武哥儿从小溪边回来。
李浩看到,旺儿已经洗掉脸上的污渍,重现之前的白嫩红润,只是没有往日常见的笑靥,她愁苦着小脸,一定在为刚才的事后怕。武哥儿光着上身,脱下的湿衣服搭在肩膀上,正在劝说旺儿不要害怕。
哼,刚才掉落井里的人,到底是谁呀,居然反过来安慰别人。
李浩心里泛酸的同时,不得不佩服武哥儿。这样快,就把刚才掉落井里的恐惧抛到脑后。
世子爷和护卫们看到武哥儿恢复了常态,都暗暗点头赞赏。小小年纪就如此,将来决非等闲之辈。
“呃,我不知道那是一口井。我掉下去时,四周黑黑的,我以为......我要是知道那是口井,我是不会害怕的。”
武哥儿腼腆地向旺儿解释,为刚才自己居然痛哭难为情。武哥儿向来认为,男孩子是不哭的,只有女孩子才爱哭,担心旺儿会笑话他是胆小鬼。其实,武哥儿的担心是多余的。旺儿在为刚才的事后怕,同时也佩服武哥儿反应灵敏,他刚才掉落井里时要是只会害怕,恐怕事情会演变成惨剧。
“旺旺,你们没事吧?”李浩迎上去,关切地问。
旺儿和武哥儿停止说话,看向李浩的目光并不友好。
“我不是旺旺。”旺儿生气地瞪李浩。
世子爷看到儿子讪讪的,便替儿子解围:“旺旺,伯伯送你回家,好不好?”
“伯伯,我不叫旺旺。我改名了,我如今叫旺儿。”旺儿非常有礼貌地告诉这位长辈。
“你改名了,为什么?”世子爷真的好奇。几天前到王府别院作客时,她还叫旺旺,几天后再见面,她就改名了。不对,是改了称呼而已。身为她的爹娘,为这事一定很苦恼。
呵呵,爱折腾人的小人儿。
“因为有人说,旺旺像小狗叫,说旺旺是小狗。因为我叫旺旺,他就取笑我,说我是小狗,一次又一次。我不想被人取笑,就改名了。”
旺儿气咻咻地看李浩。
哼,都是你,让我不得不改名。
旺儿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取笑她的人是谁,世子爷是心知肚明的,儿子到这里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世子爷注视儿子。
李浩听得呆了呆,继而冷笑。果然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就为几句绊嘴时所说的话,她就要改名,还当着自己的面跟父亲告状。她也叫自己是小耗子的,自己可没有想到要改名换姓。
哼,她敢叫自己是小耗子,是藐视王府,不找她算账就该偷着乐了,居然还为那事不依不饶的。
小气鬼!
生气的李浩昂首看天空,不再理会旺儿和武哥儿。
旺儿和武哥儿也不理睬李浩,他们跟世子爷告辞。世子爷要送一套衣服给武哥儿换,武哥儿礼貌谢绝了;世子爷要送他们回县城,旺儿和武哥儿同样谢绝了。
李浩坐上马车,挑开车帘朝后面看。马车后面,旺儿戴着小花帽,披着小披风,武哥儿光着上身将湿衣服挂在肩膀上,慢吞吞行走的时候,旺儿看武哥儿不知道说句什么,惹得武哥儿大笑。李浩看得郁闷。
世子爷也挑开车帘朝后面观看,微笑着自语:“这两个孩子,有意思。”
同坐在马车里的世子妃听得郁闷。两个乡野孩子,有什么稀奇的,儿子比他们强多了,丈夫却视而不见。
同坐一辆马车的一家三口,各自想着心事。
李浩纠结于旺儿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闷闷不乐的。这小丫头片子,对父亲是乖巧可爱,就伙伴是和颜悦色,就是对自家看守屋子的老头都是好声好气的,唯独对自己总是怒目相向,仇人似的。
就因为自己说她是小狗。
得找个机会跟她说,自己并没有恶意。在自己的心里,小狗是机灵可爱的,小狗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说旺旺是小狗,除了要逗她玩,更因为她活泼可爱,一如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