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没有时间看我爸的日记,因为花相容住了进来。
我本以为她晚上在这住,我白天看,不料她白天又突然闯了进来,亏得我反应快,把那个文件关了。
我爸这两个特别加密的文件,我只打开了“日影”。“花”有啥看头儿,就是一串串数字!
花相容凑近了我,“你找到密码了?”
我说,“没有啊,我玩儿呢。”
我匆忙间打开了一个游戏,刚进去,花相容不相信地看我一眼,又看看屏幕上的游戏,瞥一下嘴,离开了。
接下去,她躺在床上睡觉。这是白天,要是夜间,我几乎摸不到电脑,就她霸着那台电脑,还是组数字,试图去碰密码,打开那两个文件。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解码,但如她这样,我觉得她一辈子也解不开我爸这两个文件。
按理来说,她也是笨鳖一个,就不能从我的公历生日去想一想我农历生日?许多人都这么思考啊,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沾边儿,我心里想,你就瞎撞吧,看撞到啥时候是个头儿。
她弄得筋疲力尽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把窗帘拉上了,我家是那种幕布似的窗帘,拉上窗帘,屋里就象黑夜似的。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小红,过来睡觉!”
我就赶紧关了电脑,躺了下去,把床头灯打开,又觉得不妥,又把床头灯关了。
她来到了床前,虎视眈眈地逼视我,问我,“你关灯干啥?!”
我说,“怕你晃眼睛。”
“晃什么眼睛晃眼睛?把灯打开!”
她那凶劲儿真吓人,我赶紧把床头灯打开了。
她厉声说,“我是老虎啊?你吓那样?”
我急忙说,“不是,你不是老虎,我没害怕。”
“没害怕,你看你这脚哆嗦啥呀?”
“没,没,哪哆嗦了?没哆嗦。”
她突然“扑吃”一声笑了,指点我的额头说,“你看你那熊样儿!哪有你爸半点气魄?”
她又指点着我的额头说,“你呀,你真完犊子!”
“完犊子”是我们东北的一句骂人话,意思是说你真软弱无能!她这个南方人也学会了这句话?
我吭吭吃吃地说,“我有病……”
“是吗,你有病、我看你那儿有病。”
然后,她扑向我,直把我弄得昏厥过去。
我一到这种状态,就灵魂出窍了,一般我伏在棚顶上那盏吊灯上,俯视着我的肉身,我在心中叹息自己:我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呀,让这女人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呢?
我爸也不来,来了,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女人,要不,我让这个女人欺负死了!
我已经昏厥了,她还不放过我。她到底要干啥?
看我不动了,她抽身出来,说,“咦,你咋象死了似的呢?”
她用手指肚去按我脖颈的动脉,又抚在我的鼻孔下边,说,“你活着呢,你装什么死啊?”
她用手掌小搧我的嘴巴,我还是一动不动,我那肉身没灵魂了,搁什么去动呀?
可是,她不信,她以为我是装的呢,就伏在我肉身的耳旁说,“小红,你知道你爸那两个文件的密码是吧?你告诉姐,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你爸写姐的那些事删下去,保证没有别的事。”
我心里想,你可别骗我,你的目的不是你和我爸那点儿破事,你肯定另有企图,不然,你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花相容又说,“小红可乖了,知道密码不瞒姐,告诉姐,是吧?”
——她把我当成小孩了?我看上去那么弱智吗?她不耐烦了,推了我一下,看我还是一点不应声,她恼羞成怒,坐起身来,着着实实地打了我一个嘴巴。
我心中暗忖,随便你怎么样,反正我也不觉得疼。
她下了床,到我爸的电脑跟前,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大头针,取出一根来,捏在手指中间,来到床前,把被子掀开了,她狞笑着说,“我看你还装不装了!”说完,她就用她手中的大头针向我的大腿扎去,我一咧嘴,心里想,这个女人忒狠了!忒歹毒了!
还好,我这是灵魂出窍了,要是有感知,得多疼啊。可是,我早晚得回到我的肉身上啊,现在不疼,一会儿不得疼啊?
就在她举起手中的大头针要扎第二针的时候,我一头扑向我的肉身。
我这一扑的动作,可能在我肉身上有反应,花相容收回了手,把捏大头针的手藏在了背后,说,“小红,你醒了?”
我坐起来,本能地去捂被她扎的那个地方。
“咋啦?那儿咋啦?疼了?”
我说,“是啊,这咋这么疼呢?”
花相容心虚,她假惺惺地伏下身去看了看,说,“哎呀,你这咋有个针眼儿呢?咋整地呀?”
她尽量用东北土话说,好让我感到亲切。
我用手指在那一处抹了一下,还有血痕,丝啦啦地疼,就抽一口气。
我得想办法把她赶走,不让她踏进我的家门,但,怎么做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早上,花相容很忙活,她让我做饭,我说只会下面条,她说,“面条也行啊,对付一口吧。有鸡蛋吗?打个荷包蛋。”
荷包蛋我哪里会打?但说不会,她又要损我了,就拿出了两个鸡蛋。
可是,打一个,没一个,一点儿也不抱团儿,哪象我爸打的,团团乎乎的?
就还打,我非要打成一个不可,这样,打到第五个的时候,那鸡蛋有点形了,被膨胀起的面条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