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回把车牌号回忆起来了,那肇事的车就好找了吧?”我问警察。
“是的,容易。我去车管所的电脑里搜一下,一搜就搜到,你回去吧,等我的信儿。”
我说,“我跟你去。”
陶警察反倒问我,“你去算咋回事?”
“我就算个当事人吧,免得他抵赖。我和你去,我不说什么,我就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把咱爸撞了,还逃逸了。”
——我不自觉地把“我爸”说成“咱爸”了,警察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他心下大概把我爸认作他爸,承认“咱爸”了。
“你这身不行,换一身制服吧。”警察说着,把他办公室里的一套警察制服拿给了我,让我穿上。
我个子矮,又瘦,穿上这身衣服显得肥大,不过,不是很过分,有我的衣服在里边撑着,说得过去。
“在人面,我怎么称呼你?”我问。
“不用称呼。要非得称呼,你就喊我‘陶队’。”
“好了。咱俩谁大?”
“当然是我大,叫我陶队你还不甘心咋地?”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俩的年纪谁大?”
“那也是我大。”
这小子怎么当大的当惯了,他没问我有多大,怎么就“当然”他大?凭什么说——行啊,他大就他大吧,说你大你能长一块肉是咋地?
“啊,陶哥。”我说。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头,说,“我差点儿也和你一样,姓上‘干’了,啥也别说了,兄弟,咱们走吧,看看到底是哪个犊子把咱爸撞着了!我非把他大卸八块,扔到安邦河里喂王八不可!”
看到他这么负气满满,我不禁也义愤填膺,说,“走!”
“走!”倪亚也在一旁说,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想陶哥一定问我倪亚是谁?他怎么跟你进来了?等等。
可是,陶哥好象看了他一眼,并没问什么。
我们走出来,陶哥上了一辆车,我也跟着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回手带车门的时候,倪亚也跟着坐了进来。
我想这回陶哥肯定要问我,倪亚是谁了。
但,陶哥并没有问,他发动起了车,开了出去。
他仿佛沉浸在悲痛、愤恨之中。
我们到了车管所,很快就查到了那辆面包车的车主,他姓田,叫田加华,在二马路有个以安装为营生的小铺子,有个名,叫“加华安装”。
我们去的时候,那辆撞死我爸的车,就停在他们家门前。车号是“黑jn14964”
倪亚说,“就是它,撞咱爸的,就是这辆车!”
陶哥把车停在他们车跟前,走下去。
我和倪亚也跟着走下去,陶哥看了看他的车牌,又去看车前保险杠,在前右车灯附近被撞瘪了好大一块,硬折痕处,漆皮已经掉了下来。
陶哥凑近了,从折痕处摘下一根毛发,那可能是我爸的头发。我爸在拉我时,伏下身子,车正好撞在了他的头上,难怪他口中喷出的血,直溅出两米七十远!
我们正看着,从小铁皮屋里跑出一个破糟糟、邋里邋遢的一个人。
他跑到我们跟前,看我一眼,直接就去对陶哥点头哈腰的,一幅太监的样子,“警察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这里是什么时候撞的?”陶哥面无表情地问他。
那家伙一说到这事儿,泼开了,“你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这车本来好好的,停在我家门口,招谁惹谁了,你说这是谁给砸成这样?!”
“谁砸的!你这明明是撞的,怎么说砸的呢?”陶哥逼住他问。
“撞的?撞哪儿了,撞这样?昨天下午我看还好好的呢,今早怎么就这样啊,我也没开出去,它撞到哪儿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陶哥说。
“上,上哪儿去?”那家伙分明知道出事了。
“判你死刑!你说上哪儿去!”倪亚在一旁恶狠狠地说,陶哥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别让倪亚乱说话。
邋遢的家伙一听倪亚这么说,吓坏了,带着哭腔说,“我犯了什么罪了,判我死刑?”
陶哥拍了拍他,“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了解个事儿。”
“我不去,我干啥凭白无故地跟你走,网上就能买到这身警皮,我知道你是真的假的?”
他显然看到我穿制服穿得不象,才这么说的。
陶哥掏出了证件,打开了,给他看。
他凑近了看一会儿,又去比对陶哥的脸,相信陶哥是真警察,可是,又看了我一眼。
我向他大吼了一声,“看什么看!不认识啊!”
我这一声,把他吓得一抖,立刻就缩缩回去,哭腔抹泪地说,“跟你们一去,这一天就完了。我一个周没开张了……”
田加华,有底案,以诈骗罪被判处三年,期满释放以后,就在二马路开了这么一个安装铺子。
但是,他有人证,证明案发时,他不在现场。
从昨天中午饭后开始,他纠集了三个人打麻将,一打打到半夜,有一个人拿不出赌资了,还欠了一圈儿债,这才算撤局,另外三个人都能给他证明,他没有开车出去。
能不能是他开车出去在外边惹了事,回来找三人串供,逃避罪责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况且,另外三人有两个有前科。
这就需要陶警察反证他的供词是假的。
陶警察叫陶之叶,他跟他妈姓,是因为在他襁褓中他爸就另有新欢,弃他们母子而去,他妈妈愤而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