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复杂的动物,按说孙掌柜的医道也算高明,对李克用的病也算是尽心,不管是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没有他,几个李克用也交待了。
孙掌柜的为人,正如张污落所言,却是薄情寡义,三个月后,孙少仙没来,萧玄衣没有金子续交。孙掌柜就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这天送来参汤,孙掌柜就对萧玄衣说到:“老弟,你那二十两金子已经用完了,是不是到阿保机的府上再看看?”
“我明天就去。”萧玄衣答应了。
第二天,下了夜班之后,萧玄衣药行都没回,直奔阿保机的府邸。
说是阿保机的府邸也不太确切,应该是他伯父的府邸。阿保机刚出生,他父亲就被仇家杀死,阿保机是由他伯父养大的。他伯父名叫释鲁,是王庭的“于越”, 职位相当于宰相。
释鲁住在城东,萧玄衣赶到宰相府的时候,天还没亮。朱红大门紧闭,萧玄衣只好在门外等候。
一只等到日上三竿,才有一个短衣窄袖的小厮开门出来扫地,萧玄衣上前询问,谁知那小厮听不懂汉话,掰扯了半天,那小厮也没弄明白萧玄衣找谁。
正说着,门里走出一帮士兵,按刀持枪,簇着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身材魁梧,锦衣貂裘,头戴翻边儿波斯帽,帽子两边垂着两根豹尾,跟传说中的“狼主”差不多。
不用问,此人便是释鲁。估计释鲁早就看见萧玄衣和门人掰扯,出门后停了一下,用汉话问道:“那个汉人,来此何事?”
“我是阿保机的朋友,想问问阿保机在不在?”
“他不在。”
萧玄衣正想问阿保机什么时候回来。早有士兵牵过马来,释鲁上了马,加鞭而去。
萧玄衣只得回药行,将寻找阿保机的经过跟孙掌柜说了,孙掌柜立刻拉长驴脸。萧玄衣见不是头,想想李克用眼下也能吃饭了,便陪着小心说:“既然金子用完,以后就不要参汤了。”
“你们老在我这住着也不是办法啊!”孙掌柜一点也不含乎。
“这天寒地冻的,我二哥身体又虚,还望孙掌柜通融一下,等天暖和了,我们就搬走。”
“你说的轻巧,等天暖和了,怕不得小半年。”北地冬天漫长倒也是实情。
“要不这么着,我们也不白住,一个月我出三两的房租怎么样?”
“你一个月肯出三两银子,住骡马店也够了,何必住在我这?”
“我二哥的身体孙掌柜也知道,住在店里还不冻坏了?”骡马店是大通铺,就算烧炕也没点热乎气儿。
萧玄衣的无赖劲儿一上来,也是难缠,好说歹说,孙掌柜总算同意了,不过一个月要交给他四两房租。
寄人篱下,遭白眼总是难免,好在萧玄衣乞丐出身,你有燎原火,我有东海水,总能克制得住。就这样又迁就了十来天。
这天早上,萧玄衣刚下夜班回来,指导了李克用几句,正要躺下补觉。就听院子里孙掌柜大声嚷嚷:“这柴禾放在我正房后面算什么?一旦走水,这不要烧死我吗?”
因为烧炕,萧玄衣买的柴就放在南墙根下,放在院子里怕占地方,而南墙根就是孙掌柜的正房,刚堆放时,孙掌柜也没说什么,现在竟然提起这档子事儿。
萧玄衣闻听此言,连忙走出去:“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我挪到西墙根儿吧。”
“西墙根儿也不行啊,要是家里来了小偷,省得搭梯子了。”
放墙根不行,放院子中间更不用提,萧玄衣想了想:“我把柴放到院子外面总行吧?”
“那不挡路吗?”
“我靠着墙码起来。”
前面说到,萧玄衣的住房临后街,所谓的“院子”外面,就是放到街道上,那是公用的地盘,孙掌柜这才无话可说。
萧玄衣搬完柴回到屋里,就发现李克用的脸色铁青,知道他听见孙掌柜的话了,便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孙大哥不来,交情谈不上,钱也用完了,人家能不给脸子看吗?”
李克用当即用手指沾着唾液在矮几上写了几个字:“咱们走”。
“这冰天雪地的咱们去哪儿啊?你再忍几天,等我领了一个月的薪水,咱们再去租房子,只要他不掀铺盖,咱们只管住。”
话虽然如此说,萧玄衣也气得不行,只是不好当着李克用的面发作。一个人的时候难免胡思乱想,结果一走神,铡草时活儿干得粗了。
槽里还剩下半槽草料,马不肯吃。萧玄衣也没发觉,如果提前发现,清理出来扔进马厩里,和马的粪便混在一起,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交接班时,接班的人看出来了,这半槽草料算谁的?为这点小事还犯不着杀人灭口,结果一嚷嚷,萧玄衣给辞退了。
王城里富人少穷人多,想再找份工作还真不容易,萧玄衣也不敢给张污落说,一走漏风声,估计孙掌柜立马就要赶人。
萧玄衣只好挨家挨户的问,哪怕打短工也行,找了两天,倒是有几家愿意雇短工,只管饭,不给钱。
实在不行,就买把斧头去砍材,但眼下总得吃饭,萧玄衣买了两个烙饼之后,连买斧头的钱都没了。
萧玄衣揣着两个烙饼回药行,心中悲愤:老天爷,不要逼我杀人,我的剑可是很快!
从药行后门进去,萧玄衣就觉得不对劲,药行的几个伙计正拿着棍棒围在萧玄衣门外,张污落则在一旁劝说:“不要乱动,不要乱动。”
“怎么回事?”萧玄衣心中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