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主淡淡地瞥了眼钱诗雅,却是并未再吭声,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水,脸上的神情在袅袅的茶烟中看不太真切。
“你可知,在你回府半个时辰之前,武候王妃曾遣人到将军府?”安平郡主放下手里的茶杯,“据我了解,这件事,本就是武候王世子的主意。”
“不!这不可能!!”钱诗雅拼命地摇着头,神情惊惶无助中透露出淡淡的不甘和愤懑,心里则对隐于幕后引导这一切情景发生的一众黑手生出浓浓的恨意和杀机,“世子许诺,会以世子妃之礼迎娶我入门!”
“男人的诺言……”安平郡主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可靠过?尤其是武候王世子这样‘文不成,武不就’,年满十九却依然一事无成,处处需要依靠祖荫的纨绔子弟!”
“不是这样的!”钱诗雅捂着胸口,泪流满面,却依然不折不饶地为武候王世子辩解道:“他文武双全,俊美儒雅,风度翩翩,性情和善,堪为大梁第一美男子!”
“那只是你的看法。”安平郡主毫不犹豫地击破了钱诗雅的美梦,“如今,这偌大的盛京,谁不说他是个人面兽心的渣男呢?连那些依仗父辈之势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都不愿与之为伍!”
每每听人提及此事,钱诗雅都会满腹愤懑和不甘,眼下,也不例外。
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受到诸多刺激的钱诗雅,脑子里的理智之弦即将被崩断,为人处事也就不再像往常那样谨记“三思而后行”,而是红着眼睛与安平郡主争辩道:“这一切,都是杜芷萱为了洗白自己而放出来的流言蜚语!”
“原来,从最初,你就没有将萱儿当成嫡亲表妹。”看着满脸嫉恨的钱诗雅,安平郡主轻叹了口气,“也怨我,竟忘记了‘人心易变’,更忘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如此说来,你之所以有意在萱儿面前提及武候王世子,更怂恿萱儿在宫宴里,请求太后为她与武候王世子赐婚,不过是因为这份嫉妒!”
“我倒奇怪了,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份处处与萱儿比的傲骨?”安平郡主冷笑一声,看向钱诗雅的目光里有着不再掩饰的嗤笑,“你不过是一介庶女,并非我的血亲晚辈,又有何德何能,与萱儿相提并论?!”
庶女?
原来,即便她数十年如一日地谄媚逢迎拍马,在安平郡主心里,她依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有那么一瞬间,钱诗雅突然怀疑起上天让自己重生,究竟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将她捧得高高的,再让她狠狠地跌落到泥泞里,尝尽比前世还要可怖的屈辱吗?!
钱诗雅面容惨白如纸,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嘴唇蠕动了许多下,想说些什么,偏偏,在安平郡主那种洞悉一切的冷漠视线里,那些到了喉咙旁的话就怎么也没办法顺利地说出来了。
万般无奈之下,钱诗雅只能低头含胸,以沉默的姿态应对一切。
“罢了!”安平郡主轻按额头,“如今,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
顿了顿,安平郡主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希望以后,你不会后悔吧!”
勇诚候府,文斓院
都说人的性情会因生活环境的不同,而出现相应地变化,鬼鬼也不例外。
比如说,前朝林太医,生前为人谨小慎微,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会在脑袋里过三遍,关键时刻宁愿装壁柱,也不愿意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待到做鬼后,日复一日地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连个说话的伴都找不着,若没有强大的心志和毅力,只怕早就化为了作恶多端的恶鬼,遂养成了一个喃喃自语的吐槽习惯。
自与杜芷萱签定契约,不必再遵循“地缚灵”规矩的林太医就一转而变得特别活跃起来,并开发出了一个新的技能——探询各路八卦隐秘,常年累月地出入于世家贵族的宅邸间。
短短时间里,林太医就将盛京各处地方逛了个遍,对每个地方的熟悉程度,那是令当地的老鬼都自叹不如。
若非皇宫龙气萦绕,是天下间顶顶富贵的地方,而,林太医向来惜命,估计,她早就按奈不住满腹好奇地跑到皇宫里一探八卦隐秘了。
当然,如此一来,杜芷萱也真正达成了“足不出户,知天下事”的目标。
于是,这日,倚在软塌里翻看着账本的杜芷萱,听到那熟悉至极的狂笑声时,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说吧,谁又那么倒霉,被你窥破了隐秘?”
“说什么呢?!”林太医斜睨了杜芷萱一眼,飘到软塌前,挨着杜芷萱落坐后,就双手抚腮,巧笑嫣然地看着杜芷萱,眼角眉梢间满是“你不问,我就不告诉你这件关系到你切身利益大事”的得意和窃喜。
知晓自己不出声询问,林太医定会想方设法激起自己好奇心的杜芷萱,放下手里的账本,为自己沏了杯茶,道:“又有什么趣事发生了?”
“哈哈……”即使林太医特意以袖掩面,但,那特别豪放的大笑声,依然令原本留在屋内的鬼鬼,犹如身后有黑白无常在追赶着似的,一窝蜂地穿墙而出!
那幅你踩断我的脚,我踹歪了你的头的慌乱的模样,落在林太医眼里,却令她笑得更加猖狂了。
见状,杜芷萱为这些可怜的鬼鬼们掬了一大捧同情的泪水。
又一盏茶过去后,林太医总算停下了自己那过于豪放的姿态,恢复到和杜芷萱最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