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雷霆大怒,或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好过这种被当成陌生人的感觉啊!
钱诗雅用力地拽着手指,往前迈出的脚步也顿了顿,脸上也浮现一抹惶恐不安。
“祖母。”钱诗雅微微弯腰,恭敬地行礼道。
“前几日,你又出门了?”虽是问话,但却带上了肯定的语气。
钱诗雅抿了抿唇,心里浮现诸多念头,最终,却在安平郡主那淡然无波的神情里化为乌有:“是。”
这次,安平郡主终于抬头,正眼看向钱诗雅:“去找那武候王世子了?”
“是。”既然,已打定主意,坦然相告,钱诗雅也不打算再隐瞒,以免激起安平郡主心里更多的愤怒,落得个被安平郡主直接遣送回山东的命运!
“你和武候王世子……”说到这儿时,安平郡主微蹙眉头,到喉的训斥之言,又化为一声冷凝,“你真的想明白了?也做足了往后应对诸多流言蜚语的打算?更能漠视武候王世子亲人朋友的鄙夷和不屑?包括武候王妃,这位亲婆婆的磋磨?”
安平郡主每问一句,钱诗雅脸上的血色就褪一分,待到最后,钱诗雅已面容惨白如纸,身体也摇摇欲坠,更有淡淡的绝望和哀伤的情绪,从骨头缝隙里往外逸散。
其实,若,可以的话钱诗雅又何尝愿意放任这一切发生?又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由人人称羡的“盛京明珠”,沦落为身败名裂,人人喊打的凄惨离世的世家贵女?
说到底,一切,都因杜芷萱而起!
若,杜芷萱真如她嘴里所说那般“体谅和理解”,就不该在与武候王世子退婚之后,遣人传播一些“武候王世子早有心上人,她的退出,仅仅只是为了成全这样一对感动天地的有情人”之类的流言蜚语。
若,将军府一众人真如平时里表现出来的那般公正明理,若,安平郡主等人平日里多关心疼爱她一分,而不是养育了她,却又处处将她置于杜芷萱之后,令她对杜芷萱生出无尽的妒恨,又岂会令她一错再错,终致走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况。
很多事情,经不起深思,更经不住推敲。
往常,钱诗雅每每想起此事时,都只是点到为止,并不敢再深入地探测,如今,也不例外。
若,杜芷萱知晓钱诗雅心里的这些想法,只怕会摇头叹息钱诗雅“白眼狼”性情与生俱来,并非后天的悉心教养就能改变的!
毕竟,真理论起来,钱诗雅是庶出嫡女,论身份地位,远不能和安平郡主嫡亲大儿子,如今在江南担任巡抚家的嫡亲女儿相比。
若非当年,钱诗雅的生父回京述职之时,她撒泼打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计策,并在其父母离京之前,恰到好处地病了,才顺利地留在了将军府,由安平郡主这位长公主嫡亲的闺女来教养,如今的她,连前世那所谓的“清流世家”嫡长子的婚事都不一定能谋到。
要知道,前世,若非钱诗雅是将军府唯二的姑娘,再兼之钱诗雅还未像今世这般,频繁地算计坑害杜芷萱,令将军府一众人都有意无意地成为了钱诗雅的倚仗,以钱诗雅那粗浅简薄的心机谋算,又岂能生下一儿一女,并在儿子早逝之后,依然占据了正室的位置,抱养了一个庶子来养老?
一饮一啄,不外乎如此。
不过,就算杜芷萱或安平郡主将这些细节撕碎了,与钱诗雅说开,早已被那所谓的“荣华富贵”给蒙蔽了心窍的钱诗雅,也是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就如此刻,钱诗雅就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腹翻腾不息的愤懑和羞恼等情绪,慢慢地抬起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祖母,事到如今,我又有何选择的余地呢?”
“不错!”安平郡主点点头,冷声说道:“从年初到现在,我给了你无数次的机会,如今瞧来,其实,从最初,我就错了!”
钱诗雅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唯有眼底那抹淡不可察的不以为然,却出卖了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即便这抹情绪再淡,消失得再快,但,向来观察入微的安平郡主依然察觉到了,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罢了,如今,你已被油脂蒙了心窍,我这个做祖母的却是不该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祖母?!”钱诗雅猛地抬起头,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欢喜和兴奋之意,成功地浇息了安平郡主心里最后一抹来自于亲人独有的疼惜和爱护之情。
“从今日起,你就待在府里,静心绣嫁衣吧。”安平郡主微阖双眼,神情冷淡地说道,“其它的事情,我会与武候王妃交涉,就当是你在将军府待了十多年,做到了一个孝顺体贴的孙女的补偿吧!”
“儿女自有儿女福”,即便安平郡主悉心教养了钱诗雅十多年,那又如何呢?
从最初,钱诗雅这个颇有心机谋略,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姑娘,就根本没有把将军府一众人当成自己真正血浓于水的亲人。否则,又岂会处处算计坑害杜芷萱不说,更在府里众人频繁地阻挠之下,依然上赶着与那武候王世子搅和到了一起?!
钱诗雅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安平郡主心里浮现出来的诸多念头,更没留意到安平郡主脸上那抹连路旁随处可见的陌生人都不如的冷漠神情,满心里都是自己即将达成重生以来目标的兴奋和激动。
——以武候王世子妃的身份,嫁入武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