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宫里御造的首饰,真真是巧夺天工!”杜芷萱笑着称赞了一句,眼见杜莜的嘴角越翘越高,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轻松时,却突然话峰一转,道:“只是,倒底是王爷赏赐与你的,哪怕你我姐妹情意再深,却也不能冒冒然地收下这样一份厚礼。”
“不过一份头面首饰,你我姐妹之间,还见外什么呢?”杜莜微微垂眸,并不敢看向丫环手里的首饰盒,就怕自己看了后,被这套精致夺目的首饰给迷了心神,从而不愿意再将它送出去。
“再精致美好的首饰,若仅能搁置一旁,任其蒙尘的话,倒不如为它重新找个好主人。”说到这儿时,杜莜抬起头,眼含期盼地看着杜芷萱:“四妹,我知道你并不缺这些首饰,只是,这是我这个做大姐手里唯一能拿出来的符合你身份的贵重饰物。”
“这……”杜芷萱抿了抿唇,佯装为难地看向今日当值的云嬷嬷,得到了云嬷嬷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大无义的姿态,道:“好吧,那,就谢谢大姐了。”
“都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如今,我总算体会到这样的乐趣了!”杜莜一脸的如释重负,仿若杜芷萱接受了这样一套亲王妃品级才能佩戴的头面首饰,就帮她解决了多大的困难似的。
杜芷萱心里轻哂,不过,原本,今日她来安王府,就是准备看戏的,偶尔自己下场演上一演,倒也无妨,遂顺着杜莜的话,疑惑地问道:“大姐,你这是?”
“唉……”
杜莜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心底最深处流露出来的疲惫和倦怠:“四妹,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常,我还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如今,以连名份都没有的妾侍身份入安王府的我,却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里,深刻地领悟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如今,只怕,府里的人都以为我运气特别好,才能成为安王府里唯一怀有身孕的人……”说到这儿时,杜莜一脸的苦涩,“不提安王府,单单世子后院,拢共加起来,就有近一百名女人!”
虽,早就对安王和其庶子的fēng_liú品性有所了解,但,乍听得这个数字时,杜芷萱依然愣怔住了。
“我第一次知道时,也同你一样。”杜莜脸上浮现一抹怀念,仿若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桃花林里和安王世子初见的那一幕,又仿若想起了李姨娘哭闹着不许自己退婚,甚至,还抹下脸面,亲自前往王家请求对方不要退婚的那一幕,心里再一次生出一种叫做后悔和懊恼的情绪来。
“若可以的话……”那么,她宁愿从未见过安王世子,然后,带着候府准备的诸多嫁妆,十里红妆地嫁入王家,做一个被夫家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的当家主母!
房间里的气氛一阵诡异的静谧。
杜芷萱神情淡然地看着杜莜,清澈的凤眼里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更没有绝不该出现的讥诮和嘲弄。
只因,以杜芷萱对杜莜性格的了解,若,真给杜莜一个回到过去,重新来过的机会,杜莜也绝不会弃荣华富贵,而选择另外一条看似平坦,但路中间依然布满了荆棘的道路。甚至,说不准,被拥有唯利是图观念的老夫人教养长大的杜莜,将会成为第二个钱诗雅。
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自己选择的路,哪怕是爬,也要爬完全程。
因此,杜芷萱并不打算出声安慰杜莜,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房内的摆设,再偶尔听听屋子里乱窜的鬼鬼们的吐槽话语。
杜莜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遗憾和叹息,更有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羞恼。但,待到她再次抬头看向杜芷萱时,却又换上了一幅歉然尴尬的神情:“抱歉,四妹,一时触景生情,倒让你看笑话了。”
“无碍。”杜芷萱摇了摇头:“我听御医说过,怀孕的女人神经比较细腻,确实容易多思多虑。”
说到这儿时,杜芷萱顿了顿,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大姐,如今你怀着身子,一人吃,两人补,一人苦,两人累。哪怕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得打起精神,不要长时间地沉迷在一些痛苦的回忆中,而是应该多想些快乐的事情,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畅快起来。”
杜莜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许久后,才长叹了口气,轻抚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四妹,你说的,我又岂不知呢?只是,很多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说到这儿时,杜莜咬了咬唇,仿若想起了什么难堪的事情似的,眼底飞快地浮现一抹恼恨和阴冷:“这偌大的王府,看似繁华锦簇,但,又有几人知晓隐藏在一片华荣下面的肮脏呢!”
“每每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浮现你们那巧笑嫣然的模样,耳旁也仿若听到了你们每一句劝说关切的话语,心里就莫名地凭添了无数的勇气。”
杜莜看了眼垂眸思索的杜芷萱,并不打算告诉杜芷萱,这其中,对她触动最大的,却是眼前这个被候府诸人算计坑害,却从未因此而认输,一年前更是来了一个完美翻身大仗的杜芷萱。
在这一刻,杜莜心里浮现诸多念头,但,具体都有些什么,却又无法详尽地说出来,唯有笑着看向杜芷萱,慎重地说道:“四妹,你说得很对,哪怕为了肚里的孩子,我也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
杜芷萱眨了眨眼,虽不明白短短时间里,杜莜又想通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