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诗雅心里一个“咯噔”,不由得回想起出府之前,武候王妃看向自己时那颇有深意的同情和怜悯眼神来,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知地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借助这样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在安平郡主这样精明的人面前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来。
“秦王竟遣人送来九位青楼姑娘,令她们为府里的侧妃,庶妃和侍妾。”说到这儿时,钱诗雅微微抬头,令安平郡主看见自己那凄惶无助的面容,“祖母,大梁律例规定,除了太后,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插手王府事物。”
“秦王此举,不吝于赤果果地打脸啊!”钱诗雅又磕了个头,“可恨,母妃竟以秦王是太后疼宠的幼子,又身具莫大军功,是大梁护国战神之类的言论拒绝了与我入宫,跪请太后慎重处理此事的请求。”
“如今,我唯有请求祖母你的帮助。”话落,钱诗雅就将额头抵在手背上,打定了主意,倘若不能得到安平郡主肯定的答复,就将长跪不起。
“哦?”安平郡主眼神闪了闪,放任自己的身体,重新倚靠在软塌上,看向钱诗雅的目光无比的复杂,“秦王这孩子,我也比较熟悉,倘若,旁人的挑衅言谈举止,对他并无大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漠视。”
“如此,你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事情,竟惹来秦王这般可怕的报复行为?”
钱诗雅猛地抬起头,看向安平郡主的目光里满是控诉,更有一闪而逝的愤懑和怨怼:“祖母,你……竟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亲孙女?!”
“秦王并非外人。”安平郡主淡淡地瞥了眼钱诗雅,对钱诗雅那竭力隐瞒,却依然未能成功的愤怒和不甘等情绪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他是萱儿的未婚夫。”
言下之意,倘若,钱诗雅未踩到秦王的底线,于情于理,秦王都会看在杜芷萱的情面上饶过钱诗雅,而并非做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举动来。
“说来说去,祖母,你还是不信我。”钱诗雅猛地阖上双眼,眼睫不停颤动,大颗大颗的泪水砸落在地面上,更因着满腹无法言明的慌乱无措等情绪而令身子微微颤抖着,再衬着她那惨白如纸的面容,活脱脱一个受尽欺压的可怜小白兔。
倘若,换一个怜香惜玉的在此,比如说,那素来将钱诗雅看成“心灵知己”的武候王世子,只怕会立刻揽着钱诗雅的腰身,满脸愤怒地指责安平郡主了。
不过,可惜,今日在场众人,包括安平郡主在内都清楚钱诗雅的本性,并没将钱诗雅这番说唱俱佳的表演当回事,甚至,还因为钱诗雅这番恰似青楼姑娘的柔弱无助作风,而令安平郡主眼底慢慢地浮现一抹嫌恶来。
“你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我如何才能帮到你?”安平郡主抬手,揉按了下发胀的太阳穴,也懒得再继续与“嘤嘤嘤”啜泣的钱诗雅分辨一二了,径直说道:“不然,你就直接去信与你父母,让他们为你出头。”
话语里流露出来的凉薄和无情,只令钱诗雅一颗心犹坠冰窟。
只是,正因如此,钱诗雅才越发不能坦明一切,不然,以安平郡主如今待她的不加掩饰的嫌恶,和待杜芷萱那种“要月亮绝对不给星星”的疼宠,只怕,一怒之下,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撵出府!
若真如此,那么,她还有何脸面继续存活于世呢?又岂非白担了这“重来一次”的命运?!
“祖母,我真不知。”
“呵!”安平郡主冷笑一声,心底最深处那抹期待和希翼之情,也被钱诗雅这番言论给击碎,“既如此,那么,你就回王府吧。往后,不必再来了。”
这是要撵她?
不欲再为她做主的同时?也与她划清了界线?
可,她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令自己孝顺了十多年的亲祖母,无视自己的祈求和哀痛,一脸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哪怕钱诗雅自诩遇见任何事情时都能处变不惊,更时刻保持着自己身为一个知晓未来大事件的重生女,那由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斜睨世人的高傲,但,在面对这般一连再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情况时,也难免慢慢地失去了往日里的清明和理智,而一步步地滑向那令人恐惧的深渊。
就如眼下,满腹无法言说的愤懑和委屈,不甘和怨怼情绪翻腾不息的钱诗雅,就再忍不住痛哭出声,嘶心裂肺地喊叫道:“祖母,哪怕你将我打死了,我也不知啊!”
“求求你,救救我吧!哪怕看在我少小离家,代母行孝,承欢你膝下十多年的情份上,也让我与那秦王见上一面,亲口质问秦王为何这般待我啊!”
安平郡主摆了摆手,阻止了那些听从她的吩咐,就走上前来,欲将钱诗雅给推攘到府外的丫环婆子,定定地凝视了钱诗雅许久后,才叹道:“你真欲与秦王对质?”
“是!”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无论如何,钱诗雅都不会放弃。
“哪怕,经此一事后,你将彻底沦为盛京大街小巷的笑料,也不后悔?”安平郡主眼神闪了闪,生平头一次怀疑起那向来令自己引以为傲的识人辩人之术来。
——当年,她怎么就会觉得钱诗雅天性纯善,只需悉心教养,就能与杜芷萱互帮互助,成就一对令人艳羡的姐妹花呢?!
“是。”钱诗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神情举止中没有丝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