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越人心醒来,望见蒙蒙天光的时候,叹了口气。小菊已经伺候在身侧,看她眼光里有询问的意思,便马上说:“宸王说去殿后走走,让陛下先上朝。
她穿好衣裳,还是忍不住抛下小菊快步地走到殿后去。看皇叔仍着昨天的素袍,一个人在殿门边上半坐着,腿旁放着酒壶酒杯,时不时自斟一杯饮下。
越人心披着头发走过去,跪坐在了他旁边。原本想劝说他先吃了早膳再喝的,可是想到昨晚,虽然什么也没做,但心里好像有了什么似的,话在嘴边却咽了下去。
倒是越枫琰瞧了她一眼,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只是这双眼睛只敢望着地上那高出来的门槛,,不敢抬头和他对视。越枫琰斟了半杯酒递给她:“早起风还是有些凉,喝一口暖暖胃。”
越人心点点头,接过酒杯来把这一口酒吞下去,呼出一口酒气来,暖暖的。越枫琰笑了,说:“你背对着我坐。”
越人心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给她扎发髻了。小菊在不远处也看懂了,乖乖就把手里的发梳给他递过来。他接过发梳,便给她一次次地梳下,手抚着那捶在龙袍摆上的头发,倒是有些爱怜的情绪。
发髻梳好,小菊便把头冠拿来给她戴上,催她去上朝了。她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小菊拉了半天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越枫琰瞧着也说:“你回来我还在,放心去吧。”
越人心得了这个承诺才赶去上朝。整个早朝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总想着昨晚他冰凉的手掌,还有早上暖和的酒气……想着想着,也不知怎的就晕晕乎乎,晕着晕着,便不知怎的就笑出声来。
太后看着也觉她怪异,事后问过了司马纭纭,得知一晚上都有外面的禁卫和里面的侍女看着,皇叔入了殿就在西房睡,皇帝在东房睡,完全没出幺蛾子。
一下朝,越人心就大步冲回去,还没进门就张口喊着“皇叔、皇叔我回来啦!”侍女提示她说:“太后方才给宸王送来一套锦袍,宸王正在里边换呢。”
也是,过一会儿几个大臣要来书房议事,皇叔的西房要开着门,他要坐在前厅里头做陪衬背景,让他们路过时观望。他若是穿得太寒酸,恐怕又要有不好听的说辞出来指摘司马氏。但其实这样也是冒险,若皇叔真要做点什么特别的动作,传点消息出去易如反掌。
果然司马氏就不可能放心。这次的议事怎么可能没有大将军出马。几人经过西殿时,大将军首先作揖向宸王问了一声好,还笑嘻嘻地向几位同来议事的大臣说:“这不今晚家宴,宸王迫不及待便来此等候陛下。”众人在他身后,偷偷往里面一瞧,这宸王不仅就在案几后面坐着,还带有醉态,案几上摆着的酒杯都被碰倒了,洒出了丁点儿。
一进得书房,越人心也按照之前编排好的台词说:“因为今晚家宴,请诸卿都长话短说,大将军能代朕处理的,就不用在此讨论啦。”
“这……”众臣面面相觑,连左相也没说太多的话。不知道他今天看到皇叔在西房里的醉态在想些什么,毕竟醉翁之意它不在酒,醉翁被困在山水之间。司马氏也比较喜欢皇叔这个姿态。他醉醺醺穿着美衣华服坐在酒里,明明可以去书房议事却不去,可见这是皇叔自己选择的远离朝堂,倒不是司马家逼他的……他们兄妹现在还顾不得这醉里是不是还有深意的问题。
议事结束后,大将军便去他妹妹宫里叙话,等着皇后派人到各宫来叫说午宴准备好了,那便再和他妹妹一起去吃。他们兄妹对他这个女儿是十分放心的。
越人心其实对这一点也很好奇,司马纭纭流着司马家的血,还能够甘为皇叔所用,确实神奇了一些。只是这会儿她没工夫深想。能够看到皇叔一时,他就得把这每一分每一秒都看仔细了。
她跑去西房,吩咐众人都出去,随后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近案几上趴着的皇叔。他此时没有再喝了,而是醉得不省人事。她窜到他身边去,拿手指在他露出的鼻子前晃了晃。
“我还没死……”越枫琰眼睛没有睁开,话就先传出来了。越枫琰的手离得她很近,顺势便将她伸出来的手指头攥住。
她吓一跳,忙抽回指头,结果皇叔酒醉正虚着,整个身子都被她拽了过来。这醉鬼的身子是最沉的,皇叔这么重重倒下来,将她压了个结实,就这么躺在了她的胸前。
越人心生怕他这一躺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想要推他起来,结果醉鬼哪里能推得起来。她被压着姿势实在不雅,只好挣扎着说:“六叔,家宴马上要开始,你醉成这样怎么去……”
“就是这样才好去……”越枫琰的思路倒是还清晰着:“我若是清醒着出去,这顿饭就会有人吃不痛快……”
越人心明白过来,觉得他是沉得让她窒息了,于是说:“皇叔,你压得我好疼……”
越枫琰忽然喉咙轻笑一声:“疼……那好,我便起来。”
越人心认真答:“是疼,真的。”
越枫琰胳膊在地上使力,把自己撑起来,说:“好,不让你疼。”
怎么她听着有点污呢……
司马纭纭身边的小翠过来汇报:“午宴备好了,皇后请陛下和皇叔过去。”
随后越人心和众侍女簇拥着娇无力的皇叔一齐走出去。那侍女们将皇叔扶着上轿辇时,越人心分明地瞧见他同其中一个长相美丽的婢女眼神交换了一下,那侍女立刻面上潮红,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