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银白色沙漏。
以最细的中段为支点,缓慢旋转着庞大的结构体——这是被称为天秤棒型的新世代宇宙殖民卫星,由相对的两个圆锥体和用以集日光的三枚镜子所构成。以有机物为主要材质,旋转的圆锥底部是居住区,布满外壁的高张力弦索间几乎被自我修复玻璃填满,而这些硅颗粒反射出来的光辉,笼成一片闪耀的银色光晕。将近一百座这样的卫星排列在漆黑的幽暗中,看来格外壮阔。随着电梯的下降,哈勒尔巿的全景渐渐从云间显现。闪烁着反射太阳镜光芒的海面,在其上有无数碧绿的岛屿。会觉得这副景致美得宛如奇迹,不光只是因为在无机质的军舰上渡过了好几个星期;仅仅在散发着银色烟雾的自我修复玻璃之外,便是那片不容生命存在的宇宙汪洋。渺小的人类在其中开创了这处如浮岛般的生机,因而使它格外显得伟大且美丽动人。
阿斯兰和克鲁泽正由架设在gaden支点的宇宙飞船接驳港搭乘着电梯,沿着全长60公里的庞大轴心塔缓缓下降。
克鲁泽坐在位子上阅读计算机上的数据,阿斯兰则站着俯看脚下的美景。电梯墙上的屏幕正播映着新闻。
接着,在昨晚举行的“犹尼奥斯7号”一周年追悼典礼中,最高评议会议长克莱因发表了声明……主播的声音引得阿斯兰和克鲁泽将视线转了过去。画面有一名年约四十多岁、长脸而气质出众的男子,以及一名恭敬地站在他斜后方的少女。阿斯兰的眼光不知不觉地移到了那名少女身上。
她的模样和身影完全不带一丝尖锐或生硬。波浪般的长发染成柔和的纷红色,轻盈地披散着,衬托她雪白的肌肤更加剔透;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点儿梦幻的眼神,配上饱满的双颊,彷佛总是笑意盈盈地。她的名字是拉克丝.克莱因,克莱因议长的爱女,“gaden”的头号歌姬;此外——“——对哦,她是你的未婚妻嘛。”
克鲁泽这么一说,阿斯兰才惊觉自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并急忙转移视线。这是全“plant”都知道的事,当然队长也会知道,但阿斯兰还是莫名的不自在。
周遭的人们已经认定他们两人就是未婚夫妻了。就阿斯兰而言,他并不讨厌拉克丝——不,倒不如说也觉得她讨人喜欢,令人想要珍惜她。只是说到总有一天要结婚这回事,他还没什么真切的感觉罢了。
“听说她这次还做了追悼慰灵团的代表哪,真了不起。”
克鲁泽不知是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还是注意到了才故意这么说,他带着微笑继续讲下去。
“——你们继承着萨拉长官和克莱因议长的血缘而结合——下一代想必也会大放异彩吧,我很期待哦。”
“……谢谢您。”
面对这番听来有些空洞的赞美,阿斯兰只是呆板地鞠了一个躬。
这就是“gaden”——新人类们的祖国。
阿斯兰和克鲁泽下了“未来者”后,转乘一架飞离军事太空站的航天飞机。机内已经有一名乘客。那是位年纪大约四十五岁上下,轮廓颇深的男子,穿着一身军事太空站中少见的西装。
一看见那名男子,阿斯兰就微微倒抽一口气。身旁的克鲁泽只是微笑,看不出一丝惊讶。
“承蒙与您同行,萨拉委员长阁下。”
“不必问候,我并没有搭乘这一艘航天飞机。”
男子笑也不笑地这么说,又像是强调似的看着阿斯兰。面对他的眼神,阿斯兰生硬的低下头去。
“是……。好久不见,父亲……”
如此疏离的交流,一点也不像是久别重逢的父子;阿斯兰隐约觉得有点寂寞。从有记忆起,他和父亲的互动就是这个样子了。
男子名叫帕特利克.萨拉,是最高评议会的成员兼国防委员长——也是阿斯兰的父亲。
“——你在报告里加注的意见,不用说,我当然赞成。”
航天飞机启航后,帕特利克像是要做给克鲁泽看似的,刻意地拍着一份书面报告。
“问题在于那帮人竟然能开发出那样高性能的ms。至于那个驾驶员什么的,那倒无所谓。”
父亲的这句话,令阿斯兰惊讶的抬起头。但父亲对他只是冷冷的一瞥。
“——关于那个部分,我自己将它剔除了。……什么留在那边的机体也是我们的人在驾驶。这种报告只会让稳健派提出无谓的反论。”
“要你报告自己的朋友投靠了地球军,我想你心里也不好过吧?”
克鲁泽也亲切的补上这一句,这种说法简直像是把基拉说成了污秽的罪人。阿斯兰的心底隐隐作痛。
“就说——他们开发出一种ms,连自然人去驾驶都能发挥出那种程度的性能吧。懂不懂?阿斯兰。”
“……是。”
阿斯兰点点头,他明白父亲的立场。然而,每当谈起这种攻治性的话题,他就莫名地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滴的堕落。
他觉得战争好讨厌。可是,如今自己却是持枪的一方。会被基拉责难也是难免的。基拉说他是为了保护朋友们而战。那么,自己到底有没有个可以称作“朋友”的对象呢。除了基拉以外……?
然而,阿斯兰镇定了一下,像是在自嘲一般对自己说了一句“傻瓜”。尼尔,尼高尔,伊扎克,提亚哥,拉克丝,不都是自己的朋友吗?即便也许关系并不亲近,但自己也有需要保护的人,不是吗?
这样想到,阿斯兰的心情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