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午后,暖暖的太阳,沂家的司机小七来火车站接少爷和小姐回家,小七平时话很多,今天却缄口莫言。快到家时,忍不住对沂铭说:“少爷,老爷知道你和小姐去江南了,有些,有些生气。”
沂铭嗯了一声,捏了捏旁边凌菲的手,意思是不要害怕,有我在。
小七补充道:“老爷在家里等你们。”
“知道了。”
凌菲扭过脸看窗外,没有烟雨蒙蒙的小桥流水,自然不再有温婉的心绪,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让她感到陌生,而江南,仿佛才是她真正的故乡。
除了陌生,还有畏惧。
走进冰冷华丽的家,沂铭和凌菲来不及喘息一口气,沂成若和贤瑛正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上去,他们已经做好了讯问的准备。
“去哪了?”成若问道,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的愤怒。
“哦,我和凌菲出去散散心,你们也知道,我前段时间为了公司里那个项目忙的不可开交,正好这几天打算休息休息,凌菲......”
“休息什么!我干了一辈子,也从没想过要休息!”成若将茶几上的德国进口白瓷杯掀落在地。
“哎呀,你不要老动气,把身体气坏了怎么办。”贤瑛站起来打圆场,愤愤的走到凌菲身边,指着凌菲的鼻子说道:“凌菲,你都多大了,你不懂事不让我们省心也就罢了,你为什么非要拖着你的哥哥。你哥哥有你这么闲吗,啊,他以后是要接手沂氏企业的,整天跟你干些鸡飞狗跳的事像什么!”
“爸,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让哥哥再陪我出去玩了。”凌菲主动认错,她已经习惯了。
沂铭醒悟过来,这一次的责骂又是针对凌菲的,可原因何起,他猜不出,也懒得过问了。
“妈,凌菲都认错了,我也错了,好不好,我这就到公司去,你们二老消消气。”沂铭朝凌菲摆摆手,示意她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快步朝大门外走去。
“爸,妈,我回房间了。”凌菲请示父母能否可以离开了。
没有人回应她。
她只好拖着行李,疲惫的往房间走。管家和佣人见了,只装作没有看见,对于这个不受待见的大小姐,他们没有必要过于热情。
只有吴姨走了过来,对凌菲说:“小姐,我来帮你拿吧。”
凌菲把行李递给吴姨,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吴姨跟了进来。
吴姨是沂家的老佣人,现年已五十多岁,在沂家做了近三十年,执管沂家的厨房和洗衣房,一辈子没有结婚。因为是老一辈,为人做事又利落正直,从不在背后议论主家和佣人间的闲话,佣人有时偷吃懒做,她也就说说作罢,因而深得大家的尊敬。
“小姐,我看你很累,你想现在洗澡吗?如果需要,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吴姨心疼的望着凌菲,凌菲的脸上苍白无血色。
“不用了,吴姨,我想先歇一会。”凌菲直直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小姐,老爷今天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你不要怪他。”吴姨欲言又止,她的心里藏着一个太久的秘密,差一点脱口而出。
好在凌菲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情,说者有意听者无心。凌菲淡淡的说:“我知道,我不怪他,也怪不到。吴姨,麻烦你把门关一下,我想睡会。”
“是,小姐。”吴姨退到门口,关上房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怕被别人瞧见,又掏出手帕赶紧擦干。
这个大房子里,没有无缘无故的悲伤。
有人来敲门,凌菲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小姐,有你的电话。”
“知道了。”
凌菲无力的踱步到走廊,电话是沪森打来的,他一直在掐着时间么。听到那个消失了十几个小时的温暖声音,凌菲哽咽了。
“你怎么了?”沪森敏感的察觉到凌菲的异常。
“没事,嗯,北方的天气干燥,嗓子有点痒。”纵有万千委屈,她也对沪森无从说起,他是一个众人拥戴的少爷,怎懂她的心酸。更重要的是,凌菲不想让别人可怜她。
“噢,那甘草片还是要继续吃的。”沪森哪有真的放心,他继续说道:“我今天在房间里看到一个玉佩,上面刻着‘凌菲’两个字,应该是你落下的。”
“是我的。”凌菲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能看得出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
沪森猜的没错,这是凌菲的生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从十五岁知道真相开始,这块玉佩对凌菲来说,从念想,变成了后来的信念。她坚信她的生母还活着,她还会来找她的女儿,带着凌菲远走高飞,走的远远的。可她整整盼了十一年,希望被绝望慢慢吞噬,在生存的艰难里逐渐灰飞烟灭。
“我替你保存着,下次我们再相见时,我还给你。”沪森见凌菲不语,补充道。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电话那头,沪森轻轻抚摸玉佩上的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以后不要往家里打电话了,不太方便。”如烟说道。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打了。那”,沪森顿了顿,说道:“我能给你写信吗?”
“写信?”凌菲的心口在快速跳动,他会给自己写信,可被沂成若和贤瑛发现了如何是好,但凌菲太盼望和沪森保持联系,看来只得拜托吴姨了。
“可以给我写信,我报给你地址,你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