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帐房,你在说些什么,我并没有约束茯苓,只是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们想要去哪,你对茯苓的心思我懂,等茯苓醒了,我会安排你们的婚事的。”
“世道再乱也抵挡不住水中鸥的逍遥自在,他人眼中的荣光不及无忧无虑的粗茶淡饭,在周家再待下去,恐怕茯苓的性命难保,飞来横祸令人措手不及。大小姐虽是老爷的庶出,但老爷对小姐百般疼爱,小姐虽难免受到他人指点,却到底理解体会不到我们做下人的甘苦,不如放我和茯苓行走他乡,等下辈子李辰文定当报答小姐的成全之恩。”
辰文把头低到泥土中,为了一个女人,他甘愿抛弃所拥有的一切。也许遇见爱情的每个人都在经历一场顿悟,风华秋月过往云烟,仿佛此刻才真正从迷茫中走出,明白人生短暂的意义。
“你!”凌菲一时竟说不出话,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无奈那水是凉的,喝到肚子里,冷的牙齿打哆嗦。
“你同茯苓商量好了?”
“茯苓舍不得大小姐,但我清楚她心里的想法。”
“茯苓心性倔强,认准的事一抹黑走到底,执意陪着我从北方来到南方”,泪珠在凌菲的眼眶里打转,“她该去享受她的幸福了。”
“谢谢大小姐成全,等时机合适,我会带着茯苓远走高飞。”
“不必再等了,你们今晚就动身,茯苓若是醒了,打死她她也不肯走的,我和她相识时间不长,却相伴着跨过刀山火海,此生的缘分到了都不会忘”,凌菲深吸了口气,像是努力把眼泪吸到肚子里,“你去收拾一下,晚上十点钟,我会安排一辆马车在后门的巷子口等你们,从此你们浪迹天涯去吧。”
此时任何感激的话语都无比苍白,辰文重重的应了声,“好。”
“李帐房。”
“大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
“在路上找个好点的大夫,给茯苓抓点药。”
“不用大小姐特意交代,日后辰文自会对茯苓爱护有加,请大小姐放心。”
凌菲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在冲撞她的胸口,她胡乱的擦了擦脸,“如果有可能,你们以后回来看看。”
“哎。”
“去准备吧。”
李辰文走了出去,等候在门口的木琉缓缓步了进来,只一会功夫,凌菲伏在茯苓床前已哭成泪人。
“大小姐,世上的事自古难全,茯苓是开始她的幸福生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啊,应该高兴,应该高兴,我哭什么呢”,凌菲笑了,一会又哭了,窗外,墨色的苍穹正悄悄的准备抛头露面,笼罩在这个宋锦世家的头顶上。
几天后,李辰文和茯苓私奔的消息在周家传开,但有如在太湖里掷下一粒小石子,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少奶奶生了个丫头片子,板上钉钉的事是最惹人绝望的,当孩子揣在肚子里的时候,明知生男丁的概率不过和生女娃平平,可至少存着一丝希望,如今希望没了,也将储存的能量掏空干净,剩下一副空架子,在风雨飘摇的江南摇摇欲坠。
“哇哇”的女婴啼哭声不时响起,孩子许是饿了,许是尿布湿了,许是在屋子里闷的不舒服,继而是淑慧哄孩子的轻唱声,孩子常不买账,哭的撕心裂肺,尖利的一声高过一声,仿佛锋利的刀片从玻璃上划过,浑身的鸡皮疙瘩立马竖起来。
王妈从厨房走到回廊上,犹犹豫豫,扭着半个身子往回折,眼睛仍望着哭声的传来处,“扑通”和李管家撞了个满怀。王妈以为因为辰文的事,李管家今天会请假休息,没料到他没事人一般照样忙碌。
“哎哟喂,你吓死我了”,王妈掸了掸身上的灰。
“你这老婆子还怪我,两只脚往西走,两只眼睛却朝东看,你在练轻功呐。”
“你说你这老头没事拿我消遣,我这不是看小姐哭的厉害,想过去搭把手,少奶奶向来嗑个瓜子都嫌累,什么时候干过照顾人的活,到了我这个年纪,最听不得娃娃哭,哭的我揪心的疼。”
李管家故意板下脸,“嗯”了一声,“我跟你算是同龄人,我怎么就不揪心,谁家的孩子谁家疼,少奶奶不也有娘家吗,刘老太太不是刚过来送过鸡汤,我就不明白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老货心真硬,喝了鸡汤奶水不见得能多,得喝鲫鱼汤,把那汤熬的和奶水一样浓稠,娃娃吃下去的奶才顶饥,吃饱了喝足了,自然就不哭闹了”,王妈抄着手垂在身前,无不焦急的道:“不知刘老太太是不懂如何照顾人坐月子,还是心里只挂念着她的亲孙子。”
李管家叹口气,“老婆子,我得提醒你,刘家的太太我说不好,但周家的老太太可比你聪明千倍,你考虑到的事情,周老太太全想到了,她甚至考虑的比你更周全,你擅自逞强充好人,小心枪打出头鸟。”
他比划着前面的路,“我先走一步。”
王妈在他身后歪嘴咧牙,嘟囔道:“心眼比蜂窝煤还多”,再闻从淑慧房里飘来的哭声此起彼伏,心慌慌的乱跳,那屋里的五个丫鬟本指着离主子近些,日后多少添点赏银,却见今天的形势,一个个躲的远远的,以免沾了不好的运气似的。
一阵狂风呼啦啦飞过,王妈站在空荡的回廊里,进退两难。
墨茹和熙萍面对面坐着吃茶,熙萍知她心情不好受,从瓜果盘里挑出一块南瓜子饼,用手帕托着递给她,“太太,早上新做的,你尝尝。”
墨茹道:“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