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洛阳,皇宫御书房内,殷太后放下笔,合起批好的奏折,便靠到椅背上,只手抚额,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颇觉头疼。
“太后,乏了吗?”虞珑走到太后身后,素手缓缓捏锤太后僵硬的肩膀。
“无碍。”挥挥手,示意虞珑退到一旁,太后再次拿起一份奏折。
正当太后准备提笔时,门外一小太监急急来报,道:“禀太后,国教学士曹洛蓉已到殿外。”
太后听闻,微微一笑,脸上终于有了丝神采,道:“宣。”
曹洛蓉一袭白袍,外穿黑氅,却没有如董策那般,揭开氅结,而是规规矩矩的系好结扣,看起来极为端庄秀丽,大气优雅,另还有一股出尘之境。
不等曹洛蓉行礼,太后立即道:“免了,此番找你,是杭州之事已经稳固,当地士族皆以被你师父劝服,唯宁沪两州仍是隐患,哀家显然相信国师,但也不能没有一点防备,哀家打算,大军南下,驻扎江东北岸,你觉得如何?”
“可行。”曹洛蓉当即点头道:“不过,此战不可开,大军只管在北岸日夜操练即可。”
“嗯,哀家也是这样想的,总不能让他们认为国师是在纸上谈兵。”说到这,太后话锋一转,又道:“戏剧善演,可有加强传唱?”
“除了之前的一千人,现又已培训说书人三千员,话剧演员两千人,准备齐出中州,分八条路奔走善演,保证每一处城乡都能做到宣传,只是河北一带,目前还无法过去。”
太后先是点点头,而后摇头叹道:“这的确是件头疼事,哀家小视了太平道,没想到他们能坚持到现在。”
“要灭太平道,必须要揭露他们丑陋的一面,洛蓉认为,想要让河北百姓认清太平道,除了戏剧的传唱,还有一法,口头宣传!”
“哦,如何口传?”这件事,太后不是没找人干过,只是效果微乎其微,毕竟,太平道也深得其中精髓啊!
“钱!”曹洛蓉说着,似乎很不情愿的提气又道:“新币,面额要小,最好一百文,还要大批投入河北,以七成换铜钱,一个月放,一个月停,放放停停无需一年,河北可不攻而破!”
太后眉头大皱,心想这和口头宣传有什么关系?
似乎明白太后的心思,曹洛蓉接着道:“口头宣传只是告诉百姓,他们用七成铜钱换来的新币在黄河以南可值整数,如此一来,太平道要如何阻止百姓渡河南下。”
太后也是精明之人,听到这瞬间就明白了,她微微一笑,道:“舍小为大,不像你的风格,是国师的主意吧?”
“是。”曹洛蓉没有否认,直言道:“国师曾言,新钱在三年内依然会一币难求,大批量投入河北也不会造成新币膨胀,如今也确实如此,每一批投入市场顷刻间被兑换一空,使得铸钱监融钱速度已被收钱速度远远抛开,旧钱已经堆满了三大仓,足可见,百姓对新币的认可有多高,况且经工部尚书改进的新币中参入金银,使得面值更难下跌,反而因为产量过少,如今在百姓间,一枚参了金银的新币可多兑换十几二十文钱。”
说完,曹洛蓉却神色一正,拱手道:“但是,洛蓉觉得不可行,谁新币的影响暂且不提,一旦河北百姓大批渡河,太平道必然会杀鸡儆猴,而且绝非只杀一两千人就能平息这场浩荡!”
太后摇头一叹,道:“可如果再打下去,伤亡将更大。”
不可否认,董策的办法狠毒,连太后这位最毒妇人心的女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把新币投过去,不是把便宜送给百姓,而是给他们带来灾难!
人都有贪念,同时也有私心,渡一次河,回来七十文变一百文,这样的好事真没人拒绝吗?不,太平道会拒绝!
他们绝不能让印有太后头像的新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畅通无阻,否则,这算什么?他们造反的旗号就是替黄家讨回公道,把那受到瘾毒祸害的百姓,当成了太后上位惹得天怒人怨而降下的惩罚。
但他们又不可能收购新币,因为太亏,河北目前还是用铜钱,如果他们用铜钱兑换了百姓的新币,那真是血亏到没边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用八成的价格收购,十成的价格拿过来购买物资,这样他们就能赚了,而且赚大了。
可是,百姓会怎么想?
无论你收购后是销毁,还是买物资,在百姓心里他们就是亏了!
你说如果河北百姓不知新币也就罢了,但是,新币问世到现在,早已经传到河北,就算还有人不知道,可一旦关乎钱,没人不上心,稍微一打听能不知晓?
要的,就是让百姓不满,对太平道产生怨念的同时,加强对太后的影响,逐渐了解黄河以南的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
真的是太后与殷家某朝篡位?还是太后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甘愿冒着大不韪?
在打听这些的时候,百姓必然恍然发现,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平道似乎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啊!
故此,太平道只会用尽一切的办法,阻止河北百姓与河南百姓交流,因为一旦接触,而且是大批大批不断的接触,其后果可想而知!
可人就是为了生存而活,而想好好的生存,那就离不开钱,利益在眼前,我只是过河换点东西,多买点粮食回家,这也有错?
在太平道眼里,这就是错!
所以他们会不断的杀鸡儆猴,阻挡百姓渡河。
但这绝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