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西蹦看得出,妈妈在国外生活三年,心态已经调整好了。不是以前在她面前强颜欢笑,是真的敞开心扉,告别过去。鹿西蹦由衷为她高兴。
原本在国内没有什么知名度,出去获了几个奖后,回来就凭空冒出了一些“朋友”,鹿南野并不故作清高,收到画展或沙龙的邀请,便会应邀前去。这些有助于她们母女在安宁市站稳脚跟。
热络的寒暄到了冬季才稍降温度,鹿南野发觉自己还未与女儿促膝长谈过。三年不见,女儿变得更漂亮了,也更独立了,鹿南野回忆这半年匆匆的时光,女儿竟没有一次因为烦恼或心事向她求助。
初雪飘下的夜晚,鹿南野叫上女儿,撑着伞在细细碎碎的雪花中漫步。
“西蹦,你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想讲给妈妈听吗?”
鹿西蹦想了想:“没有。”
“现在作业多不多?如果觉得累,写不完就不写了,妈妈去给你们班主任说。”
“不多,不累,谢谢妈妈。”
沉默着走了许久,鹿南野抬手抚了下女儿的长发:“生疏了?怪妈妈吗?”
鹿西蹦歪头蹭了蹭妈妈的手心,有些依恋,微笑道:“不怪。只是没有什么要说。”
“妈妈觉得你有心事,你不想说,妈妈也不问。只是希望你如果有困难,有困惑,可以找我来说,我很愿意当你的朋友。”鹿南野捏了捏女儿的耳垂,心下微微怅然,“那我来说吧。回国的前一天我去买东西,经过一家童装店,就想起你小的时候,才刚刚过我的膝盖,穿着花裙子在画室里跑来跑去。那时候真是可爱。”
“现在不可爱吗?”鹿西蹦笑着问。
“可爱,你长到多大,我都觉得你可爱。不过你现在可穿不了那么小的衣服了,我当时想着,不如买几套回来等你将来有了孩子,给小宝宝穿,走进店里才想起,你还要十年才能有宝宝呢,放到那时候就过时了。”
鹿西蹦脸上的笑倏然淡了,走了几步,她站住说:“妈妈,我将来没有孩子。”
“不要孩子?”鹿南野有些意外,“丁克,还是独身主义?这些可以过几年再考虑,如果将来你还坚持,妈妈尊重你。”
“都不是。”鹿西蹦看着她的眼睛,“o,天生的。”
雪下得大了,攒成一团团,拍在伞上,一声声轻响。
“西蹦你……确定?”
鹿西蹦点头,说:“很确定。”
两人对望良久,鹿南野突然转身疾步往前走,十步折返,这是她恢复冷静的办法。她又问了一次:“你确定?”
鹿西蹦声音平静,又答了一次:“很确定。”
鹿南野做个停止手势,缓了缓神,道:“好,我知道了。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适应你的这个新特征。好吗?”
“好。谢谢妈妈。”鹿西蹦笑起来,眼神添了点温暖。
“傻瓜。”鹿南野抚着她的头发,语中含着怜惜。
对不起,鹿西蹦在心里说,对不起不顾你的感受,在你毫无准备时告诉你,对不起赌上你对我的愧疚迫使你让步。也谢谢你,愿意接受一个完整的我。
这块压在心上已久的大石终于落地,鹿西蹦轻松了很多,看在鹿南野眼里又心疼几分。
除了分手那次的期末心神不宁,滑落至班级第二,鹿西蹦的成绩非常稳定。面临着中考压力,许多学生昼夜苦读,鹿西蹦依然故我,兴致来时就丢下作业画一张画。
学习和绘画都是她所擅长的,她所不擅长的只有一个——体育。
为了备战体育考试,学校早读每星期一三五改成晨跑,对从小缺乏身体协调性的鹿西蹦来说,这简直是噩梦。体育的分数是计入中考成绩的,但她宁愿不要这个分数,也不愿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跑道上挣扎。
春末四月,体育考试开始,噩梦即将结束!鹿西蹦的状态,只差在额头上绑个布条写“拼了”。
身高体重还好说,偏瘦而已;握力分数全班最低,被围观称奇;跳远六十分,还是老师看她漂亮不想难为她,刻意放水才过的;至于跑步,差点要了她的命,好在达标了!鹿西蹦喜极而泣!
夏半月的每一项成绩都备受关注。尤其受李亮亮的关注。
一踩上身高体重秤,李亮亮就把两手捂在嘴边,广播假消息:“小胖子称体重,爆表了爆表了!”
夏半月不理他,看了数据,还挺满意。许约在她下一个,也看到了,说:“在满分范围内。”夏半月于是更开心了。
跳远是夏半月和许约共同的强项。许约身体修长,跳两米不奇怪,但是……夏半月?
见她一次跳了满分,班里不少人一齐张圆了嘴巴,边上的老师也夸了一句:“真轻盈!”李亮亮贱兮兮地凑上前说:“是‘重盈’吧!”许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李亮亮就消停了。
回到许家,古兰心洗了一盆樱桃,夏半月挑出一对连枝的,喂许约吃一颗,自己吃一颗,吐出核问:“阿约,你觉不觉得李亮亮有点反常?”
“哪里反常?”
“他上课总是悄悄用笔戳我,晚上有时候打电话问我题,经常莫名其妙地忽然兴奋又忽然低沉……很多很多举动都很反常。”
竟然没发现李亮亮用笔戳阿胖!许约觉得自己太疏忽。这家伙敢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胆子真是变大了。
“徐飘说觉得他喜欢我。”夏半月吃掉一颗樱桃,过了几秒钟,“不过我觉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