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儿子快过来跟妈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老母亲听见这个消息,自然是非常高兴的。这么些年来,自打离婚后儿子孤身一人拉扯着孙子。不是儿子丑,也不是儿子好吃懒做。找不到媳妇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穷。40岁了,如果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一个月能挣个一万,相信儿子还是有人愿意嫁的吧?老母亲放下手里的菜,起身将老陈拉到一旁坐下问道。
“现在的老板,是你以前的同事啊?我就说吧儿子,好人有好报的。当初你要是跟旁人那样看不起人家,如今人家也不会念那份旧情给你这么好的活儿不是?放心出去吧,家里有我呢。我身体硬朗着,还能帮你把家撑几年。”等老陈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说,老母亲很是兴奋的对他说道。这是儿子的前程,万不能因为家里的琐碎事情,耽误了他翻身的机会。儿子40了,或许这一次,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老母亲轻轻抚摸着老陈的手掌,脑子里回想着他小时候的种种,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是啊妈,考勤从今天就开始打了。您歇会儿,我去做饭,家里有酒没?我想喝两杯。”人逢喜事精神爽,素来在家中滴酒不沾的老陈,今天破例地想要喝酒了。酒,是老母亲下楼买来的。老陈做好饭菜,等儿子放学回家后,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吃完了这顿晚餐。
“妈,你在家好好儿的,儿子出去几个月就回来。每个月我还有800块的失业救济金,你别忘了取出来用。”又过几日,方进通知老陈要出发了。原本以为自己会义无反顾地踏上人生新旅途的老陈,在分别的时候才知道心里对这个家是那么的不舍得。他早上一如既往的将儿子送到学校,然后抱着儿子狠狠地亲了几口。他没有告诉儿子自己今天会走,他害怕看见儿子眼中舍不得的眼神。老母亲将他送到了集合的地点,一再替他整理着身上的衣裳。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老陈多大年纪了,在老母亲的心里,他始终还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老陈回过身仅仅抱住自己的母亲,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
这是他懂事之后,第一次拥抱自己的母亲。母亲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月可活。他吸了吸鼻子,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老母亲在晚年能够享上自己这个做儿子的福。
“好好儿干两年,把后半辈子的钱都挣了,然后回来好好儿陪家人过日子。”老陈上车了,一路上他频频回头。路边,还能依稀看见老母亲孤单的身影。她站在那里,不停朝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张望着,挥手着。老陈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40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一旁的方进轻叹一声,递给他一张纸巾,然后拍着他的肩膀为他打着气。人活一口气,心里头那股子争强的气要是卸了,这个人也就废了。
“好好儿干两年,我要让我妈享福。”老张咬着牙,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方进一支说道。打这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似乎改变了一些。钱,我要钱,很多的钱。老张牙齿紧咬着烟蒂,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方向。
“这就对了!”方进哈哈笑着,替老陈把烟点上后说道。
一路高铁,汽车来回倒腾着,三天以后老陈跟着方进来到了公司驻外某个工程队里。这里很是荒芜,荒芜到你有钱都花不出去。工程队位于一片深山当中,山叫什么,自己在哪里,这些信息老陈完全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队里的工友们来自于全国各地。他们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聚集过来跟方进打着招呼,并且用眼不停地打量着老陈。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同事,老陈。今后就跟我们一起找饭吃了,人家初来乍到,大家多提携提携。早点把他教熟,我们也能早点多个帮手。晚上加菜,咱们欢迎一下老陈的加入。”方进双手插在兜里,看着眼前这群面露狐疑又或者是不善的手下们说道。
“以前都干过些嘛呀?”工程队住的是军用帐篷,帐篷分里外两层。在野外驻营的话,完全不担心蛇虫鼠蚁什么的会爬进去。四个帐篷分东南西北扎在那里,当间儿空出一片空地,也已经是被人整理得寸草不生十分平实。空地上放着几个大木箱子充作桌子,上头还有两盏煤油灯,标尺和地图。角落里还有成桶的柴油单独摆放在那里,两台柴油发电机则是安静地躺在一旁。一个工友将老陈领进了帐篷,指了指靠门的那张行军床示意他坐下,完了叼着烟问他道。
“以前啊,在厂子里干钳工。这不是厂子不行了,想出来挣两个钱么。兄弟,你以前是干嘛的?”老陈将行李放到床头,完了拍打了两下床铺,坐到上头问那个工友道。
“钳工?我的妈咱们这儿还来了一个干正经活儿的人嘿?”工友闻言很诧异的看了看老陈,一直到他确认老陈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这才大笑着在那里招呼着其他人道。
“你确定不是这个钳工?”几个工友走过来,当间一人伸手做着扒手的样子问老陈。在他们那块儿,也管扒手叫钳工的。
“哪能呢,我这辈子都没干过那种事情。”老陈闻言连忙替自己辩解起来。他这半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没案底,二没迟到早退了。
“我找老方谈谈去,这不是开玩笑么?”问话的那人闻言冷笑一声,完了嘴里念叨着转身就往方进住的帐篷走去。
“老方,你带这么个人来,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