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公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能源灯,远处雾皑皑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
十字路口上的斑马线像被人硬生生抠走了几块,残缺不全,两旁锈迹斑斑的栏杆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肖墨弦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站在路口,头顶的鸭舌帽被她压得极低。
探出手,朝前方的空气挥了挥,苍白瘦弱的手臂在阳光下异常显眼。
顷刻,一辆蓝色的磁悬浮taxi停下来,年轻的小哥从车窗里探出头,吹了声口哨,“小姐你要去哪里?”
粗糙的声音带着d区人特有的痞气让肖墨弦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但她还是压着嗓子说道:“京东医院。”
小哥大拇指朝后比了个上车的手势,肖墨弦坐上副驾驶座。
“小姐是去京东医院看病人?”小哥问道,“不过看病人不带东西怎么行?要不我再拉你到商贸街看看?”
肖墨弦往下拉了拉帽沿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依旧沙哑且冷漠,“不用了,只是小毛病而已。”
小哥听后识相地闭上嘴,话到这里已经不是他能问下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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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飞驰,此时阳光已经冲破厚厚的云层投射下来,路面上被映上斑驳的光点。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高架像织成了巨大的网把整个世界都罩了进去。
肖墨弦头靠在背椅上,深黑的眸子直直望着前方,在那双眼睛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远处,两个高大的人影挥舞着红色光棒示意司机停车检查。
小哥停下车把自己的驾驶证递给两位军官,其中一个拿着黑色的仪器把整辆车扫描了一遍,然后凑到另一个男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男人点下头,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上尉?肖墨弦撇到他们的肩章怔了一下,耳边传来小哥的嘀咕声:“最近是怎么了?检查这么严格?!”
“最近有很多军官?”肖墨弦问。
小哥把着方向盘,随口道:“可不是嘛,以往像我们这些贱民哪能见着这么多军官?一年下来要能瞧见一个上尉就要拜八辈子祖宗了,可现在我一早上就能碰见两三个。”
“而且我听说一个消息。”小哥突然一脸神秘地说。
肖墨弦配合的把耳朵往旁边凑了凑,“这是我听一个客人说的,你可别说出去阿!听说咱们d区混进了有智慧的强化种。”
“有智慧?”肖墨弦的眸心闪了闪,脸色莫名有些沉。
“对阿,据说它长的和人一般无二,手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毛,杀人的时候,直接用手掏出敌人的心脏,然后让人活生生感受自己血液流尽的滋味。”小哥的话像放进了收音机,一字一句地钻进肖墨弦的耳朵里。
肖墨弦募然觉得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揪着,肺里的空气稀薄起来,还没等她抚上胸口,这股感觉又消失了,无影无踪。
小哥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吓着了,于是轻松地安慰着:“哈哈,我是信口胡诌的,你可别当真。”
肖墨弦眼神呆滞,粉嫩的唇上颜色有些发白,她转向司机的方向,整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是真的…”
“?”司机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其他人,所有的生命都会被它吃掉,我们只是食物而已。”车子开进了隧道,昏暗的环境中,肖墨弦低着嗓音如同垂死的乌鸦,渗人极了。
额角不自觉滑下一滴汗,小哥紧紧抓着方向盘,手腕上青筋暴起,“小…小姐,你在说什么呢?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呢。”
“呵”肖墨弦勾起薄唇似冷笑了下,清浅的弧度像天边的流星,转瞬即逝。她撇过头,人重新缩成一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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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青木杉快速略过,只能瞧见一团团模糊的绿意。肖墨弦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心中那团炙热中带点兴奋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司机小哥的余光一直停在女孩的脸上,他有些后悔,因为自他刚刚失言后,肖墨弦的脸上一直挂着冷漠中带点嘲讽的笑意。
“呐,我刚刚真是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小哥准备做最后的奋斗,尽管他不报什么希望。
“呵…”肖墨弦总算对着他露出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瞳仁是深灰色的,里面流淌的锐利直刺人心。
小哥被吓了一跳,手心一抖车子往旁边撞去。眼看着快要撞上护栏,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耳边传来冰凉的声音:“专注些。”
再次回头,女孩已经收回手重新坐定,神色淡然地仿佛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的不是她一样。
小哥偷偷咽了口唾沫,思绪再不敢散开,他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
……
一路无言,等到了目的地,肖墨弦下车前,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最近别开车了。”
小哥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明明是盛夏阳光正烈的时候,但他却觉得心中涌上一波一波的冷意。
许久,他摇摇头,嘴上嘀咕一声:“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我在想什么呢。”
……
当天,一个人烟稀少的十字路口上,一辆淡蓝色的磁悬浮taxi突然冒出红烟,熊熊大火裹住了整辆车身,热烈而细长的火舌吐出蛇芯子似乎在诉说些什么。
但无人去听…亦无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