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啊,和她心爱的男子,有了她盼望的孩子,从此,她中有他,他中也有她,那孩子便是证明,便是结果。
她必是高兴的吧。
他的心却像被利刃捅了一刀,那空洞的感觉更深更大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他浴血谷地。她那样娇柔弱小,却镇定而从容地掩护他,帮他包扎伤口;半昏迷半清醒时,他看到她以柔弱纤细的身子。微小的力气和她的婢女拖着马拉他在山坡上穿行……
怎么可能忘!
当在太子府看到杨良媛时,他一眼看出杨氏与她有几分相像,当天就把杨氏带回了府。
每次抱着杨氏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抱着的是她又会是什么感觉? 每次想抱着她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就会去抱杨氏,可是每抱一次,那空洞就扩大一分。怎么也无法满足。
杨氏只不过是影子。影子带来的永远都是空虚和抓不着的惶恐。
他早就知道是她。在候府宣布找到嫡女的时候,他就怀疑那嫡女是她。派了萧怡如去打探,萧氏回来说不是,话里话外地暗示他太子有意于她的信息。
萧氏太蠢,以为做的事会瞒过他,却不知道派了桃红在她身边是多么的欲盖弥彰。他装做信了。他知道以她的美色,好色的太子卫宏不会不动心。
卫宏又是个自大狂妄的,绝对不会审时度势,到时候他就等着东方熠和卫宏的相争的结果就是了。
他在军中威望甚高,可在朝中的势力薄弱。东方家在朝中有着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势力。不分裂东方家和卫宏的关系,他没有把握夺得帝位。
他不求东方轩拥立他,只求在他举事时,东方家能中立。
结果却比他预想的好。东方家分了三派,东方熠归属他,东方渁虽归属卫宏,东方轩却保持了中立。景候的势力也加入了他。
他曾以为放弃她换得这些是值得的。
不过是个女子,虽美,可他美女见得多了,并不缺她一个。
可就是这个曾被他放弃。被他暗中当了棋子,被他轻视的女子肆无忌惮地闯进他心里,纠得他心痛。
她一心爱着东方熠。而他,于她来说。是她爱人的主君,也是陌生人。
他有自己的底线。他成全他们。
他只是不知道在婚礼上再一次看到她时,他一向自傲的铁打毅力在那一刻几欲崩塌。
他没想到,那一刻想要她,想拥有她的yù_wàng无比强烈。
却也同时知道,她翠钿青裳的嫁衣是为别人穿的。
按着他的命令。她嫁给了别人。
她本该是他的,就在她救他的时候,他还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他就这么决定了。
可他,把她赐给了别的男人!
他不能收回自己的成命。
可是忍得太辛苦,辛苦得无法忍受。
今夜,策马劫持了她,是一时冲动,也是多时压抑后的爆发。
他本可以就这么把她藏起来。
藏起来,谁也见不到,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只除了他。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熠会忘了她,不知道是他抢走了她,也就不会心中怀恨,还会是他有用得力的良臣,还会为他效力。
他本来打算这么做了。
可她哭了。泪水落到他手上,像滚烫的热油滴在他心头,点点滴滴都让他心痛。
他改便了方式,试着打动她。
可是她说他只是因权力才有力量。
言下之意,她只尊重他作为帝君的身份,作为男人,她瞧不上他。
她骄傲地对他不屑一顾。
他若有自尊,就该放手,就该绝了妄想。
他的自尊强硬地抬头,不允许他强求。他放手。
还答应她只要他能办到,就成全她……
他忽然又想到杨微仪。怜梅轻试雪。爱梅,就温柔地对待与白梅颜色相同的雪……就凭杨氏与她有几分想像,也该得到些善待。
景熙帝再一次叫来了刘白:“让杨微仪回她原来的宫里吧。一切待遇还照微仪之份。”
刘白躬身退下了。
景熙帝试着想像是她进了他的后宫,而不是杨氏……
然而心脏却纠纠地疼了起来。
他按住心脏,狠狠地想起他说过他办得到就成全她。
君无戏言。
可他若是办不到呢?
他还能忍耐多久?
当越过那个监界点时,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这个感觉让他自己也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