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天黑得早,入夜后,彤云密布的天空竟然毫无预兆的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由于北面有秦岭和大巴山的阻挡,冷空气很难进入蜀地,所以即便是深冬,也极少会下雪,这种大雪更是罕见。寇封在穿越前,活了十几年,也就见过三五回雪而已。
窗外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和感叹声,似乎是有人按耐不住,冒着寒冷跑出去赏雪了。
若换在平时,寇封可能还会担心这场雪会不会耽误了回成都的事情,但此时,他却没有了那个闲心,而是跪坐在案几前,眉头紧蹙,目光直直的盯着摆在案上的那件东西。
那是一张已经完全变形的雕弓,弓身有好几处裂口,弓弦更是松松垮垮的弯曲着,破败不堪。
在寇封的对面,还有一个人与他相对而坐,神情也同样凝重,但目光却落在寇封的身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表。
一开始,寇封还有些奇怪,张表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雪夜悄悄前来,等到他拿出了这张破弓之后,寇封才忽然意识到,张表此来,很有可能是带来了一个大秘密。
案几上的雕弓,正是白天吴班用来勒杀老虎的那张。寇封不知道张表是怎么拿到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对方趁夜来此,还专门带来了这张弓,就说明白天的事情很有可能不是意外,而张表恰恰发现了其中的某个关键点。
“看出来了么?”
许久,张表见寇封沉吟不语,不由轻声问道。
“莫非……是血?”
寇封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了那张破弓上。
弓身上遍布着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弯弯曲曲的弓弦更是完全被血浸透,凝固成了死一般的黑红色。
第一眼看时,寇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而细看之下,他却发现,弓上这些血迹似乎有些不一样,它们显现出的并不是单纯的黑红色,而是隐隐夹杂了几分诡异的紫色。
“不错,我第一眼看到这张弓上的血迹,就觉得颜色有些诡异,所以就趁机收了起来,拿回去细细观察了一番,结果越发证实了我的猜想。”
“怎么?你已经有眉目了?”
“嗯,我觉得,有人在这张弓上动了手脚,应该是涂了某种东西,估计是无色无味的,平时应该看不出来,而和老虎的血结合之后,却会显出这种怪异的颜色。另外,对我们来说无色无味的东西,对老虎却未必一样,所以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有三只老虎同时出现攻击子桓,而且还都异常狂暴。”
“原来如此。”
寇封心中顿觉恍然,不觉连连点头,但紧锁的眉头却并没有舒展开来。
那张弓是他借给吴班的,如果事情真的如张表所说,那么很显然,给这张弓动手脚的人最初的目标应该就是他。但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大队人马一起行动,浩大的声势让老虎不敢轻易接近,而后来行猎队伍化整为零之后,这些猛兽便很快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人并没有料到,自己手中的那张雕弓会被吴班借去,所以才造成了白天吴班的那场遇险。
“后来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种东西,以前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是南中一带出产的一种香料,好像叫腐楠,熬制成浆后,涂于器物之上,于人无色无味,但对虎豹一类的猛兽却有着十分强烈的吸引力,还会刺激他们的凶性,所以当地蛮夷专门将这种香料来洒在陷阱上,用以吸引并猎杀猛兽。只不过,这腐楠极其稀有,故而很少外流,但多年以前,建宁太守正昂曾经遣使上贡过一些……”
张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寇封。
寇封轻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支火筴,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旁边火盆里红通通的木炭,淡黄色的火苗顿时跳跃起来,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我原本以为,之前只是一场误会,刘循虽然纨绔,但好歹出自名门世家,又有刘益州为我等和解,当不再有什么芥蒂。结果没想到,还是被伯达兄言中了,只怪我虑事不周,还险些连累了子恒……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是非之地,怕是一天也不能多呆了……”
寇封说着,浅笑了一声:“不过,这次在蜀地能够结识伯达兄和子恒这样的朋友,也算不负这数月光阴了。”
“某和你一样!”张表也笑了,朗声道:“说实在的,人人都说蜀中多有少年英杰,但在某看来,那些人不过都是和刘顺之一个德行的纨绔子弟而已。某虚度光阴二十载,不想竟还能结识寇君和子桓这样的真豪杰,堪称幸事……”
说到这里,张表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蓦然闪动出一抹亮色,再开口时,语速陡然变快了许多。
“寇君!荆湘、中原、蜀中,三地相去何止千里,我等三人既能相聚于此时此地,便是有缘;更复意气相投,便是有义!若能结为金兰兄弟,岂不快哉?”
听闻此言,寇封不觉眸子一亮。
历史上,刘备前期之所以能够屡败屡战,一次次从失败的阴影中重新崛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有两个情同手足的铁哥们儿在为他撑腰。
自己将来要走的那条路,或许会比历史上刘备走过的道路更加险恶,而张表和吴班都是蜀中后起之秀,单说能力,他们或许比不上关羽、张飞,但他们身后的家族却都在益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能和这二人义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