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脑中不停闪着三昧哀伤的双眸,视野中却一片模糊,像是无数个灰色方块聚集在一起,拼贴着陌生的影像。他感觉似乎对四肢失去了控制力,甚至他都不知他此时究竟是躺着还是站立着。
他咬咬牙,费力的抬了抬胳膊,肩膀处却像是撕裂一般,痛的要命。但这种痛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至少,他知道自己正在地面之上打坐,也看清了眼前的那个灰色方块聚集出的人影。
是他的方眠,是没有了色彩,只剩灰色的方眠。他转了转眼珠,发现他实际上可以看得到事物,却不知为何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单调的灰色。
方眠在一旁牢牢地盯了许久,总算是看到彼岸动了动,连忙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掌,大声喊着:“彼岸,彼岸!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好吵。
彼岸好看的眉毛挤在一起,方眠的高分贝噪音传入他的耳朵,震得他的脑袋酥了不少。他用尽力气看看担忧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方眠,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来。
方眠本一直蹲在他面前盯着他,见他笑了,慌忙的猛地站起身来冲外面高喊一声:“若添!彼岸醒了!”
真的好吵。
彼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了握,大脑被方眠的声音震得嗡嗡响,他想要站起来,可无论如何就是抬不起胳膊,依旧很痛。
不多时,若添从外面冲进来,蹲在他面前,急切的问着:“死小子,你能不能认出来我是谁?”
彼岸忍着来自肩膀处的疼痛,盯着她的双眼,艰难的点点头。若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瞪了方眠一眼:“眠眠,我说过多少次,他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大声说话,会吵到他。”
方眠终于记起若添对她的嘱托,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慌乱的对彼岸道歉:“彼岸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到你睁开眼了,一激动就给忘记了,我刚刚那么大声,是不是吵到你了?”
彼岸面色苍白的摇摇头,虚弱的笑着。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方眠面色为难的蹲下身来,懊恼的挠挠头发:“彼岸,你的魂魄,被打散了。”
彼岸的眼神倏地严峻了,看着没有色彩的方眠,静静的听她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彼岸虽然意识到了那个男人的阴力在他之上,却没有料到他的速度也比他快了不少,所以他猝不及防的被男人攻击了额头,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对于他们俩的速度若添和方眠完全看不清,唯一看到的只有他整个身子僵硬的向后一仰,周身缓慢的散发出黑色烟雾。黑伞在他的头顶慌乱的转了转,也没了主意。
方眠被吓到,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却已经冲了过去,伸手就想接住彼岸的身子。但彼岸毕竟是个鬼魂,就算她多么想接住他,他还是直直的穿过她的手臂,继续往地上倒去。
他的双眼依旧睁着,可方眠已经看不到他眸中的点点光亮,空洞的恍若木偶一般。方眠急了,大喊一声:“彼岸!彼岸!”
男人见他成功的攻击到了彼岸,顿时扬起下巴,像是炫耀一般盯着她们,并对于方眠妄想接到他的行为表示了不屑。
彼岸周身不停的向外散发着黑色烟雾,渐渐地,烟雾也开始变得黯淡了不少,转为稀薄的黑色。方眠的眼眶湿润了,跪在地上看着飘在地面上的彼岸,双手不停的想要去触摸他,但每次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她慌乱的摸摸眼角的泪珠,猛地发现黑伞竟不足以完全罩住平躺的彼岸,她连忙站起身来跑到彼岸的脚边,弯下腰来用自己的身子给他挡住阳光。
因为心思全都放在彼岸身上,所以方眠从未发现在男人傲慢的看着她的时候,若添已经找出了符纸,用自己的鲜血滴在符纸之上,狠狠的冲向他,想要封住他的阴力。可她却忘记了,就连彼岸都对付不了他,她又能做些什么?
所以等方眠发现的时候,若添已经倒在她的身边,犹如被电击一般身子剧烈抽搐着。她愣了足足三秒钟,才终于明白过来,若添已经在她不知所措的时间里,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她猛地回过头,看着那个在半空中耀武扬威的男人,眯起双眼。下一秒,她已经站起身来快速冲了过去。
男人更加不屑的俯视着她,嘴角露出鄙夷的神色。方眠并不知道自己冲过去之后能做些什么,但是至少她知道,若添和彼岸都已经躺在地上,若是她什么都不做,她会恨死自己。
但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在彼岸倒下的同时,有一个人已经飞速赶了过来。但那人看到她竭力想要为彼岸挡住阳光,却又莫名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悄悄的隐在树林之中,冷漠的他们。若添冲过去的时候他的眉头用力皱了皱,雷达般的双眼在躺在地上的若添身上扫视着,确定伤得不重之后才继续隐藏着。
而就在方眠冲向男人的时候,那人漠然的摇摇头,轻轻一跃飞过去,在方眠之前横在他们两个之间,而后手心向上,一张深黄色符纸出现在手掌中。他瞥了一眼慌张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贴到他的额头。
方眠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撞到他的后背上,向后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诧异的问道:“你是谁?”
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已经和彼岸一样,直直的向后仰了过去,而后消失在空气中。
来人收回手掌背在身后,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后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