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南墙边上,两头黄牛安静站立,嘴里不断咀嚼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走过来的崔灿,有些警觉地后退了几步,不过看对方手中没有鞭子没有刀,想来也没什么恶意,就又走回方才的位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自始至终嘴巴一直没有歇着。
南方都是水牛,要知道北方的黄牛肉才好吃。不过崔灿连忙打消了这么个念头,在这杀牛罪同杀人的时代,还是不要打牛肉的主意了。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句还在记忆力余音绕梁,不辞辛劳为人类服务的牛儿,不该落得被杀吃的下场。
一架好好的直辕犁,犁头被一块石碑撞断,不幸。不过,崔灿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大幸。
“你给看看,铁犁都给我撞断了,还有没有救?”崔子海有些沮丧地问道。
“没救了。”崔灿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
不说还好,听崔灿这么一说,田氏瞬间爆发,指着崔子海直接开骂,“咦,我的老天爷,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碰到你这个倒了血霉的,犁个地能把好端端的犁头给弄断了,本来咱的庄稼种的就晚了,现在家伙也断了,你说这田还怎么办,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耕犁对于农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毕竟吃饭的家伙。
被婆娘骂了一通,崔子海愣是没有吭声,只能一脸无辜地看着耕犁,暗自念叨:这事儿能怪我吗?****娘我怎么知道地底下有块石碑,去年犁地的时候没有,今年就****娘的冒出来一块,我就****娘了。
有句话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耕犁就是农民的金刚钻,少不了,也不能少。邻里乡亲,日子不好过时借粮食可以借,急用钱的时候可以借点,可耕犁这种吃饭的工具,都是家家户户心尖尖上的宝贝,就算你真的开口借,恐怕也没人愿意,再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碍于面子借给你了,恐怕也早就心疼的要命了。
“我去借!”崔子海咬咬牙。为了堵住婆娘的嘴,思来想去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谁知他这么一说立马引来田氏的另外一阵臭骂:“借?你还有脸去借,谁家愿意借给你!就算你一抹脸皮子不要脸了,央着求着借回来,要是再弄坏了,咱赔得起吗?崔子海,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这耕犁弄好了,这日子咱不过了!”
家有河东狮吼,也不过如此了。崔灿一旁笑得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憋的满脸通红。丑奴毫不顾忌地大笑。两人的表现惹得田氏越发恼怒,又让崔子海更加羞愧难当,巴不得扣个地缝钻进去。
再怎么怕婆娘的男人,也有自己的脾气,不过是隐忍不发而已,一方面被婆娘骂着,一方面又被外人笑着,崔子海有些生气。
“****娘的,没有耕犁,我用手抠也得把庄稼种上!”崔子海大声说。
“天天一口一个****娘,你日来日去日的不还都是我,骂来骂去还是骂道我头上!你长得漂亮还是有本事?真用手抠,那你去慢慢抠吧,老娘可不愿意去!”田氏直接端来了针线筐,纳起千层底儿来。
笑也笑够了,看着这旁系的大伯被训得脸上黑一阵红一阵的,崔灿这才说道:“大,大娘,这耕犁坏了就坏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要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开心。这样,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们弄来一个更好的,晚不晚?”
“真的啊?”崔子海立马来了精神。
田氏内心欢喜,但还是禁不住瞥了一眼崔子海,“晚都晚了,还在乎这两三天么。小灿啊,这次多亏了你,等庄稼中了,都收拾妥当了,得让你大亲自去你家道谢。”
“大娘这是哪里的话,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最多三天,我弄个新的过来,保证不耽误你们犁地播种。”崔灿笑呵呵地说。
等崔灿出了门口,田氏说道:“你还当人家大,现在反过来去求小辈儿,丢不丢人?”崔子海一听,拍拍屁股出去了,嘴里嘟囔着,“****娘的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别说求小辈儿,就是磕头去求刚出生的娃子,我****娘的也愿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这农家最长久的话题。你家拌嘴,他家吵架,我家孩子闹人……真是这些琐碎的点滴才积累起生活的高塔。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生活的太长的时间,崔灿关于现代社会城市的记忆变得越发模糊,甚至开始渐渐忘却,原来自己是一个来自那种地方的人,并非原生的大唐子民。兴许,如果不是脑袋里有这么一个虚拟化的图书馆,经过一些年头的磨合,自己还真就成了纯粹的唐人。
看着主人一边走一边傻笑,丑奴以为他还因为刚才田氏责骂崔子海的事儿,也忍不住再次笑起来。于是乎就有了这样一幕,主仆二人呲着牙傻笑,一头黑猪从旁边胡同忽然蹿出来,吓得两人瞬间没了笑意,丑奴更是紧张兮兮的准备随时毙了它。
“哎呀,对不住,吓到二位郎君了。”前者黑猪脖子里长长铁链的男人出来之后,连忙收紧了铁链,满脸的歉意,“刚和母猪配完种,这货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赶猪人名为朱刚,但凡家里养猪的农户和此人的关系极为融洽,不为别的,多年前,这朱刚砸锅卖铁不知从哪里买来一头公猪,在农家被称为狼猪,专门负责为母猪配种,生的小猪娃存活率高,卖相漂亮,能吃能喝卖的价钱也高一些,渐渐有了名声,于是乎就成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