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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里的茶水已经冷了,司徒陵轩起身换了一壶>
“这是当地产的云雾,虽不如鸿雪洞的,但胜在香浓形秀……”
昏黄烛火里,白衣男子敛目将她面前的茶盏斟满,口中轻声道,“你尝尝看,是不是你一向喝惯的味道……”
夏以沫端起茶盏,杯中液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舒展的芽叶肥嫩且白亮……夏以沫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泡的正合宜,入口浓醇鲜爽,柔润清甜……
她没有告诉他,她已许久不喝云雾……那个男人喜饮碧螺春,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亦渐渐爱上了那样入口微涩回味凉甜的味道……
润瓷浮纹茶碗里的茶汤,夏以沫只尝了一口,握住杯盏的手势,就顿在了那里,水浸般的一双眸子,似隐隐泛着一丝雾气,神情有些恍惚。
司徒陵轩斟茶的手势微微一顿。
“沫儿……”
男人低低唤她,语声温和,含着丝丝凄清落寞,“你可是又想起了宇文熠城吗?”
女子握在茶盏上的细白手指,因为从他人口中那样轻易的吐出的“宇文熠城”四个字,而骤然收紧。迎着光看去,那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苍白通透些。
司徒陵轩眼底刺了刺。
夏以沫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许久,方在唇边扯出一丝笑,“只是一时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罢了……”
“不要再想他了……”
司徒陵轩突然出声道,嗓音暗哑,如粗粝的沙子磨着咽喉,“沫儿,或许你会觉得如今的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但,宇文熠城,他从来不是你的良人……”
他定定的望住她,眸里满是痛色。
目光微转,缓缓避开男子凝视的视线,夏以沫极轻的笑了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我只是……一时放不下他罢了……”
是呀,她放不下他。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念到那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依旧都会让她心如刀绞。是呀,给出去的心,又岂能如此轻易的说收回就收回呢?
只是,连夏以沫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这“一时”,需要多久……或许一辈子也说不定……
她是这样的清醒,连悲哀和痛苦,都如此的清楚明白,却终不能将自己从这深渊里拯救出来。
女子的眼底,浮出空洞,漆黑瞳仁里,透出藏也藏不住的一抹悲凉。
深深刺痛着司徒陵轩的心。
“沫儿,你真的愿意忘了那个男人吗?”
他抬眼定定的瞧着她,眸底沉痛闪过,苍白脸容上,却渐渐显出决绝的神色来,哑声道,“忘了他吧,沫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想再想他了,他不值得……沫儿,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迫切的就像是握住他生命中再也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一样,他落进她眼底的灼热视线,充满着痛苦,更充满着绝望的乞求……那样卑微,又是那样的炽烈……
如火烧一般灼痛着夏以沫。
房间里极静,甚至可以听到大片大片荒芜的时间,从指缝里迅速的溜走的声音。有凉凉夜风,从半敞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桌案上摇曳烛火,忽明忽暗,映在两人一样苍白的面容上,如幢幢鬼影。
灯花噼啪,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出一声脆响。
夏以沫似猛地反应过来了一般,蓦然从男人掌心中抽出手来,饱满浓丽的唇,轻颤了颤,吐出一个字来,“不……”
话音虽低,却是异常清晰。
夏以沫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子,在她抽出手的刹那,在她残忍的说出那一个“不”字之时,眸里如铺天盖地般泛起的痛苦之色,她只能微微转过头去,不看他,任瞳底涩意,似锋锐的刀子一样磨着她的视线,强忍住那些灼痛的泪水,不会不受控制的淌出来。
她听见自己空荡荡的声音,虽残忍,却仍要继续说下去,“阿轩,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跟我牵扯在一起……”
她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既然注定她要辜负他,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这些事,他迟早都要知道。
他也应该知道。
司徒陵轩却执着的望住他,面上神色虽透出茫茫凄惨来,嗓音却平静,“但,我只想要你……”
淡淡的五个字,却像一柄极锋锐的利剑,于一刹那间,直抵夏以沫的心口,掀起毁天灭地般的痛楚。
眼底滚烫泪意,涨的她眸子生疼,掩住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哽咽,夏以沫轻声道,“不……阿轩,这样对你不公平……”
顿了顿,“我跟宇文熠城,我们在一起一年多……”
她还想说什么,司徒陵轩却蓦然打断了她,“我不在乎……”
他迫切的握住她的手,握的那样紧,像是怕她下一秒会再一次从他手中挣脱一般,他定定的望着她,沉痛目光顿在她的眼睛上,嗓音哑的已是不成样子,语声却极坚定,“沫儿,我不在乎你跟他发生过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忘了他,好不好?忘了在离国的一切……让我们重新开始……”
夏以沫望着面前的男子,在说到那一句“让我们重新开始”之时,沉寂眸子里一刹那燃起的如火热切,他那样深深的凝望着她,就仿佛她的一句话,一个字眼,随时都会决定着他的生死一样……他是那样的渴求着她,又是那样的绝望……
夏以沫眼里闪过一丝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