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笑了笑,“只是不知,若睿王殿下此次离宫之后,要多久,我们才能再见面了……”
话说的轻巧,可是,一颗心,却终究还是不由的掠过大片大片的茫然与伤感。
其实,夏以沫原本想说的是,也许,他与她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
但话出口之前,却终还是觉得她这样的想法,太过悲了,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徒增感伤。
只是,她这一番话,却也正戳中了宇文彻的一颗心。
“是呀……”
男人向来清朗洒脱的神情,此刻也不由的带了几分惆怅与惘然,温润清眸,幽幽望向远处,隽黑瞳底,有湛湛浮光,细腻流转,语声虽轻快,却难掩深邃的一抹苦涩,“……我此次离开,若不得皇叔的召见,只怕也难再回宫了吧……”
夏以沫搁在池畔围着的雕栏上的一双手,在他这一番话出口之后,终是不由的紧了紧。略有些粗糙的木质,磨着她细嫩的掌心,有一种微微的刺痛。
夏以沫紧紧抿了唇,片刻之后,方道,“不回来也没有什么可惜……这个皇宫,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这句话,她极是对面前的男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是呀,这个皇宫里,除了种种的欺骗、背叛和伤害之外,除了无休无止的争风吃醋,以及无休无止的尔虞我诈之外,还有什么呢?
这样一个只会让人伤心的地方,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又有什么值得不舍的呢?
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闪过那个男人的模样呢?
不,她不会留恋他,也不会舍不得他……若是有机会离开这个皇宫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再也不会回头……
没错。
夏以沫怔怔的想着。只是,心底矛盾与激荡,却仍旧如同搅成一团乱麻,闷闷的压在她的肺腑之间,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宇文彻站在她身侧,静静的凝视着她。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原本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此时此刻溢满的激荡情绪,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船,浮浮沉沉,摇曳不定,仿若缠着千丝万缕的情绪,被困于茫茫然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她这般的心绪,宇文彻多多少少能够猜的出来是为着什么。只是,心头方方才掠过那样的念头,便被他刻意的抹了去。只道,“是呀,对本王来说,的确是这样……”
微微一顿,“虽然本王自小生长在这里,但真正算得上家的地方,却是在西北……所以,这宫里再好,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的……”
听得他语气轻快,夏以沫却是心中瞬时一刺。家……她的家,如今又在哪里呢?现代的那个家,她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而远在朔安国的那个所谓的家,也大抵没有人还念着她,等着她回去吧?
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伤一般,宇文彻不由放轻了嗓音,柔声道,“娘娘与本王不同……在这里,娘娘还有皇叔……”
宇文熠城?
听到从他口中突然吐出的名字,夏以沫却是难掩的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是呀,她曾经也一度以为,她有他,这里就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有她深爱的那个人,也有那个深爱着她的人,所谓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可是,如今,她爱着的那个人,就快与别的女子生下他们的孩儿了……
所以,她算得什么呢?
对她而言,他是她的良人,是她唯一的夫,唯一的爱人……而她,对他来说,却只不过是他妻妻妾妾中的一个罢了……
现实就是这样的讽刺。
抓在雕栏上的双手,被夏以沫不自禁的握紧,仿佛惟有这样,才能支撑住她的身子,不被那些此时此刻从决堤的潮水一样翻涌在她心底的苦涩和痛楚,将她狠狠击倒,淹没……
她抓在栏杆上的纤细手指,扣的是那样的紧,白皙指节,迎着光看去,那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晶莹剔透些。
宇文彻的眸子,不由落在她手上,像是陡然看清了什么,清朗眼眉,瞬间紧紧蹙起,下一秒,男人微凉的手指,蓦地扣住她的皓腕,将她抓在栏杆上的手势,拽了起来……
虽然他动作骤然,但是握住女子手腕的细长手指,却是异常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轻柔的将她攥紧的掌心翻转过来,掌心缓缓摊开,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
“你的手,受伤了……”
望着她细腻白皙的掌心,在当中划开一道淋漓血痕,并伴着旁边另有的一些细小伤口,宇文彻一双浓眉紧紧蹙着,心底一刹那间掠过的情绪,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仿佛她此时此刻手上的那些伤,是划在他的心上一般,钝重的、火辣辣的往外渗着鲜艳的血滴……
夏以沫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看去,直到此刻,方才感觉到疼痛一般,瑟缩了一下。
想来是她方才她抓栏杆抓的过紧,又一时没有察觉到上面斑驳的倒刺,这才被划伤了……
都怪那个宇文熠城……连想到他,都没有好事发生,又伤心又伤身……
夏以沫狠狠咬了咬唇。许是心底的情绪,牵累了手上的伤口,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锐痛。
夏以沫本能的向后瑟缩了一下,想要将受伤